承武馆那间属于“林晚”的小小房间,第一次让她感到了窒息。
背靠着冰冷的房门,门外师兄师弟们晚练的呼喝声、木桩被击打的闷响,都像是从另一个遥远的世界传来。她所能清晰感知的,只有自己胸腔里那如同擂鼓般、失控的心跳,以及手腕上残留的、被顾宴指尖触碰过的、挥之不去的灼热感。
那不是疼痛,而是一种烙印。
林晚滑坐到地上,将脸深深埋入膝盖。黑暗中,昨晚巷口发生的一切如同默片电影,一帧一帧在她脑中循环播放——顾宴如同鬼魅般出现时冰冷的眼神,他动手时那干净利落又狠戾的身手,他逼近时身上清冽又危险的气息,他攥住她手腕时不容置疑的力度,还有他那句低哑的、仿佛带着钩子的话:
“你只是在害怕,被我看到……你更多的秘密?”
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
恐惧如同潮水般漫上来。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什么。否则,他的眼神不会那样笃定,他的话语不会那样意有所指。一个男生对另一个“男生”的维护,不该是那种带着强烈占有欲的姿态。
可是,他究竟知道了多少?是仅仅怀疑,还是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如果他真的知道了她的女儿身,为什么没有当场揭穿?他那句“我送你回去”,又到底包含了怎样的意图?
无数个问题像是纠缠在一起的线团,堵在她的心口,让她呼吸不畅。
与此同时,另一种陌生的、酥麻的情绪,却又像藤蔓一样,悄悄从心脏的裂缝中滋生出来。那是……被保护时的悸动。
在她必须独自面对一切,必须用冷漠和坚硬包裹自己的日子里,第一次有人如此强势地挡在她面前,用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宣告着他的庇护。那一刻,她不是需要隐藏实力的“林晚”,不是需要谨言慎行的“伪装者”,只是一个……被他纳入羽翼之下的存在。
这种陌生的安全感,让她贪恋,更让她恐慌。
第二天上学,林晚几乎是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走进教室的。她刻意比平时更晚一些,希望避开可能在校门口或走廊遇到的顾宴。
她像往常一样,目不斜视地走向自己的座位,放下书包,拿出课本。整个动作僵硬得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她能感觉到,从她踏入教室的那一刻起,后排那道熟悉的、极具存在感的视线就落在了她身上,如同实质,让她后背的肌肉不自觉地绷紧。
她强迫自己不要回头,不要有任何异常的举动。
然而,预想中的刁难或试探并没有立刻发生。顾宴表现得异常……平静。
整个上午的课程,他都没有像以往那样,用笔戳她后背,或者传来什么意味不明的纸条。他甚至没有多看她几眼,只是专注地看着黑板,或是低头翻看书本,仿佛昨晚那个在巷子里为她大打出手、语带威胁的人只是她的幻觉。
这种反常的平静,非但没有让林晚安心,反而让她更加忐忑。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是磨人。
课间休息时,她起身去接水,刻意绕开了需要经过顾宴座位的那条路。回来时,却看到顾宴正站在她的座位旁,手里拿着她刚摊开在桌上的物理习题册。
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顾宴修长的手指正点在她一道做错了的题目旁,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语气甚至称得上“友善”:“这道题,辅助线做错了。”
“……”林晚僵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这是……在干什么?
顾宴见她不动,便自顾自地拿过她桌上的铅笔,俯身,在草稿纸上利落地画了一条新的辅助线,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周围几个同学听见:“从这里连接,利用相似三角形,会简单很多。”
他的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只是一个热心的学霸在帮助同学解决难题。周围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但也仅此而已。毕竟,顾宴成绩顶尖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只有林晚知道,这平静的表象下,涌动着怎样的暗流。
他靠得很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爽的皂角香气,与他昨晚动手时的戾气判若两人。他的手指握着她的铅笔,在那属于她的、私密的学习领域里,留下了他的痕迹。
“看懂了吗?”他直起身,将铅笔放回原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询问,更深处的情绪却被完美地隐藏了起来。
林晚喉咙发干,只能机械地点了点头:“……懂了,谢谢。”
顾宴微微颔首,没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仿佛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课间插曲。
这种“正常”的互动,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以一种让林晚措手不及的方式延续着。
数学课上分组讨论,老师随机分配,顾宴和她恰好分到了一组。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是就题论题,思路清晰,言辞简洁,高效地完成了讨论任务。甚至在林晚提出一个不同解法时,他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这个思路更巧妙。”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