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像是湍急的河流,林晚逆着方向,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刺痛的清醒,却无法冷却脸颊上滚烫的温度和胸腔里那股莫名的、尖锐的酸涩。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
是害怕顾宴那穿透夜色、精准捕捉到她的目光?还是无法面对那个在顾宴对面巧笑倩兮的陌生女生?抑或是,无法面对自己内心那突如其来、却又清晰无比的失落感?
原来他并非只对她“特殊”。原来他也会用那样温和的神情对待别人。
这个认知像一根细小的针,扎在她心上最柔软的地方,不致命,却持续地泛着酸胀的疼。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被狩猎的目标,在顾宴精心编织的网中挣扎求生。可现在看来,她或许……连唯一的猎物都算不上,只是他众多兴趣中的一个?
这种想法让她感到难堪,更让她愤怒——对自己竟然会产生那种不该有的悸动和期待的愤怒。
她一路跑回承武馆,冲进自己的小房间,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剧烈地喘息。狭小熟悉的空间给了她一丝虚假的安全感,但脑海中那双深沉的眼眸和咖啡店里和谐的画面,却反复交织,挥之不去。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被动地等待他的试探,忐忑地揣测他的意图,甚至……可悲地因为他一个寻常的举动而心绪不宁。这种失控的感觉糟糕透顶。
伪装是为了生存,不是为了成为谁掌中的玩物,更不是为了让自己陷入这种可笑的情感漩涡。
林晚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冬夜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冰冷的气息让她混乱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中那份属于少女的惶惑与柔软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下定决心的、近乎孤注一掷的冷冽。
逃避和退缩,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既然看不清他的路数,那就……主动出击。哪怕会暴露更多的破绽,也比现在这样温水煮青蛙,一点点被他瓦解心防要来得好。
她要让他知道,她林晚,不是他可以随意戏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对象。
周末两天,林晚将自己完全投入武馆的训练中。木桩被击打得砰砰作响,每一个动作都倾注了她所有的力量和决心,仿佛要将心中那股无处发泄的郁结之气全部打出去。师兄们都被她这股狠劲惊到,调侃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林晚只是抿着嘴,一言不发,汗水沿着她利落的下颌线滑落。
周一,她像是换了一个人。
走进教室时,她的背脊挺得笔直,眼神恢复了初来乍到时的那种疏离与冷漠,甚至比那时更甚,带着一种磨砺过的锐利。她不再刻意回避顾宴的方向,但也不再给予任何多余的关注,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摆设。
顾宴显然察觉到了这种变化。
在他如同前几日那般,状似无意地将一瓶水放在她桌上时,林晚看都没看,直接伸手将水瓶推了回去,声音平静无波:“谢谢,我自己有。”
动作干脆,没有一丝犹豫。
顾宴的手顿在半空,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他垂眸看着被推回来的水瓶,再抬眼看林晚时,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诧异,随即被更深的探究所取代。
他没有说话,只是收回了手,将那瓶水随意地放回了自己桌上。
课间,当顾宴再次拿着习题册,以讨论的名义靠近时,林晚在他开口之前,率先拿起自己的习题册,转向了前座一个成绩同样很好的女生,语气礼貌而疏远:“李悦,这道题我不太明白,能请教你一下吗?”
完全将身后的顾宴晾在了一边。
名叫李悦的女生受宠若惊,连忙点头:“啊,好的好的。”
顾宴站在她座位旁,看着她侧脸那冷硬的线条和专注请教他人的模样,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他能感觉到,那层原本已经出现裂痕的冰墙,在一夜之间被加固了,甚至比以前更加厚重、更加寒冷。
她不是在欲擒故纵。她是在明确地、强硬地,将他推开。
这种无声的对抗持续了两天。林晚用行动划下了一道清晰的界限,将所有顾宴试图靠近的举动,都毫不留情地挡了回去。班级里的气氛也因此变得有些微妙,不少人都感觉到了这两人之间那种无形的、低气压的僵持。
周三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临近放学,教室里有些躁动不安。
林晚正低头整理笔记,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从旁边递了过来。她抬眼,是隔壁组一个平时没什么交集的男生,眼神有些闪烁,指了指后排顾宴的方向。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又是纸条。他还不死心?
她面无表情地接过纸条,却没有立刻打开。指尖能感觉到纸条坚硬的质感,里面似乎包着什么东西。她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拆开了。
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任何话语,而是一张被仔细折叠起来的、有些眼熟的纸片。她疑惑地将其展开——
是上次月考的数学试卷。在最后一道压轴大题旁边,用红笔清晰地标注着另一种更为简洁巧妙的解法,笔锋凌厉,是顾宴的字迹。而在解法旁边,还有一行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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