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混乱的记忆碎片中沉浮,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破碎的星辰,崩塌的宫殿,征战的嘶吼,还有那双蕴藏着无尽悲伤的金色眼眸……无数画面交织冲撞,带来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
顾宴感觉自己正在不断下坠,坠向一个连光都无法逃脱的深渊。
“……宴……”
“……顾宴!”
一个焦急而熟悉的声音,如同从极其遥远的水面传来,穿透了层层黑暗,带着一丝温暖的牵引力。
是林晚。
这个名字像一道微光,照亮了他混乱的意识。他奋力朝着那声音的方向挣扎,试图摆脱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和痛楚。
当他终于冲破那层阻碍,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林晚布满担忧的憔悴脸庞。她握着他的手,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那双刚刚觉醒、带着金色星璇的眼眸,此刻盈满了水光。
“你醒了!”看到顾宴睁开眼,林晚的声音带着哽咽和如释重负,“你昏迷了整整三天!”
三天?顾宴动了动干涩的嘴唇,想说话,却只发出一声沙哑的喘息。全身如同被拆散重组般酸痛无力,大脑依旧残留着阵阵钝痛,但那股撕裂般的记忆风暴总算暂时平息了下去,那些碎片如同退潮般隐匿到了意识深处,虽然依旧存在,但不再疯狂肆虐。
他环顾四周。他们似乎在一个极其宽敞、风格古朴到近乎原始的石质殿堂内。殿堂没有窗户,光线来自墙壁和穹顶上自然散发出的柔和白光,空气清新,带着一种雨后森林般的湿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寂静。
绝对的寂静。听不到任何机器运行的嗡鸣,听不到外面世界的风声雨声,甚至听不到自己过于急促的心跳和呼吸声被放大后的回音。这种寂静,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意味,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石岩、卡洛斯,以及那几名幸存的“星环”技术人员都在不远处,或坐或站,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对此地环境的惊疑。苏璇和隼则站在殿堂中央,仰头望着穹顶,神色凝重。
他们成功逃脱了,来到了“巡天者”信标指引的坐标。这里就是目的地?一座……神殿?
“这里是什么地方?”顾宴的声音依旧沙哑,在林晚的搀扶下,勉强坐起身。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类似石台的平面上,身下铺着某种柔软的、散发着清香的干草。
“我们也不知道。”林晚摇了摇头,低声道,“‘星梭’完成跳跃后,就自动降落在这里。外面是一片完全陌生的星空,看不到任何熟悉的星座。这座神殿……是这里唯一的建筑。苏指挥官和隼检查过了,除了我们,没有其他生命迹象,也没有任何人工操控的痕迹,一切……都像是静止的。”
顾宴感受了一下体内,那股庞大的“黄昏”之力在爆发后似乎再次陷入了深度的沉寂,灵魂深处的那道枷锁依旧存在,只是那道被强行冲开的裂缝,仿佛成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隐隐作痛,但也让他与那股力量的联系似乎紧密了一丝。他尝试调动,依旧如同石沉大海,但能感觉到,那“海水”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地……苏醒。
“你感觉怎么样?”苏璇注意到顾宴醒来,走了过来,语气带着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顾宴最后关头展现出的那种强行定义虫洞的“秩序”之力,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和认知。
“死不了。”顾宴淡淡回应,目光扫过这座空旷寂静的神殿,“有什么发现吗?”
“除了‘古老’和‘神秘’,一无所获。”苏璇叹了口气,指向殿堂四周墙壁上那些模糊的、仿佛天然形成、又似乎蕴含着某种规律的纹路,“这些纹路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的符号体系。能量探测显示,整座神殿都被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温和但极其强大的力场保护着,无法破坏,也无法深入探测。‘星梭’的所有对外探测设备在这里都失灵了,我们像是……被隔离在了一个安全的泡泡里,但也完全失去了方向。”
她看向顾宴手腕上的信标:“是‘巡天者’将我们引到这里,但他们自己却不见踪影。这不符合他们一贯的‘观察者’行为模式。”
就在这时,殿堂最深处,那面原本光滑无缝的墙壁,突然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柔和的白光汇聚,逐渐勾勒出一扇门的轮廓!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吸引了注意力,瞬间紧张起来。
门,缓缓地、无声地向内滑开。
门后并非另一个房间,而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景象。那是一片不断流动、变幻的星云,色彩瑰丽而混沌,仿佛将整个宇宙的诞生与毁灭都压缩在了方寸之间。而在那星云的中心,悬浮着一个模糊的、由纯粹光芒构成的身影。
那身影看不出具体的形态和性别,只有一种浩瀚、古老、如同星空本身般的意志,透过那扇门,笼罩了整个殿堂。
一个平静、无悲无喜、仿佛由无数星辰低语汇聚而成的声音,直接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使用的是那种古老晦涩、却能直接被理解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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