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影”号如同被猎犬撕咬后侥幸逃脱的伤鹿,拖着滚滚浓烟和不时爆出的电火花,踉跄着冲出了K7-09区域那令人窒息的核心地带。艇身遍布触目惊心的凹痕与腐蚀痕迹,尾部推进器只剩一个还在勉强工作,发出垂死般的哀鸣。
舰桥内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和血腥气。灯光忽明忽灭,大部分屏幕一片漆黑,只有少数几个关键系统还在顽强运行。
卡洛斯瘫在驾驶座上,大口喘着粗气,双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石岩捂着胸口靠在舱壁,刚才的撞击让他旧伤复发,脸色难看。苏璇快速检查着系统损伤,脸色铁青——能量见底,维生系统告急,导航系统受损,他们现在如同漂流在宇宙中的孤舟。
而所有人的目光,更多的还是聚焦在躺在一旁、被林晚紧紧抱在怀中的顾宴身上。
他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最令人心惊的是,他的眉心处,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极其细微、若隐若现的银色竖痕,仿佛闭合的眼睛,又像某种神秘的烙印。那道痕迹正散发着微弱的、与“巡天者”信标同源的冰冷气息。
“他……怎么样了?”苏璇走到林晚身边,声音干涩。
林晚抬起头,泪痕未干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和后怕,她轻轻摇头:“生命体征很弱,灵魂波动……非常混乱,像是在抵抗着什么。”她握着顾宴的手,能感觉到他体内那股庞大的“黄昏”之力如同被激怒的深海,在枷锁之下汹涌澎湃,却又被那道新出现的银色痕迹隐隐压制着,形成一种危险的平衡。
“那道银痕……”苏璇眉头紧锁,蹲下身仔细查看,“是信标融化后形成的?‘巡天者’到底想干什么?”
她尝试用便携扫描仪检测,却发现任何探测波在靠近银痕时都会被一种无形的力场偏转或吸收,根本无法读取任何数据。
“我们现在怎么办?”卡洛斯虚弱地问道,“‘潜影’撑不了多久了,必须尽快找到落脚点。”
苏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深究顾宴身上变化的时候,生存是第一位的。她调出受损的星图,结合记忆中“破碎星域”的边缘信息,快速寻找着可能存在的、相对安全的隐匿点。
“左前方,距离0.3光单位,有一颗代号‘铁砧’的废弃矿业行星。”苏璇指着星图上一个小红点,“那里有废弃的矿坑和设施,可以暂时躲避,或许还能找到一些能用的零件或者能源。”
这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潜影”号依靠着最后的动力,如同醉汉般歪歪斜斜地朝着“铁砧”行星飞去。一路上,所有人都沉默着,气氛压抑。隼的牺牲,顾宴的重伤昏迷,接踵而来的打击让这支小队的士气跌落谷底。
几个小时后,一颗灰暗、毫无生气、表面布满了环形山和废弃矿坑的行星出现在舷窗外。“铁砧”行星,名副其实,像一块被宇宙铁锤反复捶打过的金属疙瘩。
卡洛斯凭借着高超的技术和一点运气,找到了一个位于巨大环形山阴影下的、相对完整的废弃矿坑入口,操纵着几乎解体的“潜影”号,艰难地滑行进去,最终在一片尘埃中彻底熄火。
舱门打开,一股混合着金属锈蚀和尘埃的冰冷空气涌入。众人互相搀扶着,将昏迷的顾宴小心翼翼地抬出突击艇,安置在矿坑内一个相对干燥、避风的角落。林晚立刻开始用“晨曦星火”为他进行温和的治疗,试图稳定他混乱的灵魂波动。
苏璇和石岩则开始检查矿坑内部的情况,卡洛斯则尝试修复“潜影”号上还能抢救的设备,尤其是通讯系统。
矿坑内部空间很大,布满了废弃的采矿机械和生锈的轨道,显然已经荒废了很长时间。空气稀薄,温度极低,但对于他们这些经过强化或有特殊能力的人来说,暂时还能忍受。
时间在压抑的忙碌中一点点流逝。林晚的治疗起到了一些效果,顾宴的生命体征稍微稳定了一些,但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眉心的银痕也依旧存在。苏璇和石岩在矿坑深处发现了一个废弃的小型能源中转站,幸运地找到了一些尚未完全失效的备用能源棒,勉强为“潜影”号和一些必要设备补充了一点能量。
然而,通讯系统受损严重,卡洛斯忙活了半天,也只能让短程通讯勉强恢复,依旧无法联系上“星梭”或者任何“星环”信号。
他们仿佛被遗忘在了宇宙的这个角落。
深夜(根据舰载时间),矿坑内一片寂静,只有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和众人沉重的呼吸声。林晚守在顾宴身边,握着他的手,不敢合眼。苏璇靠在一块冰冷的金属板上假寐,但紧绷的身体显示她并未真正入睡。石岩和卡洛斯轮流守夜,警惕着可能存在的危险。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顾宴,身体忽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林晚立刻惊醒,俯身查看:“顾宴?”
顾宴没有回应,但他的眉头紧紧皱起,脸上露出了极其痛苦的神色,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可怕的噩梦。他眉心的那道银痕,也开始闪烁起不稳定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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