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晴的声音在电话里透着焦急:“李董带着人去了医院,至少八个,都带着家伙。他们发现你不在病房,正在到处搜。小宴,你们现在在哪?安全吗?”
顾宴握着手机,看着餐厅里正在处理现场的警察:“我们在外滩十八号。爷爷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怎么死的?”
“我开的枪。”顾宴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异常,“他想夺我的枪,走火了。”
这不算完全说谎,也不算完全坦白。但在警察的初步调查中,这会被认定为正当防卫或过失致人死亡——现场有目击者,有监控,有顾震山企图夺枪的痕迹。
又是短暂的沉默。
“知道了。”顾晴的声音恢复了冷静,“我马上过去。在那之前,不要离开警察的视线。李董他们找不到你,可能会去其他地方。林晚呢?她安全吗?”
“她在。”顾宴看向身边的林晚,“我们都安全。”
“那就好。”顾晴停顿了一下,“小宴,听我说——爷爷死了,事情不会结束,只会更乱。李董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现在靠山倒了,他们会狗急跳墙。你们必须绝对小心。”
“我知道。”
挂断电话,顾宴发现林晚正看着他,眼神里有担忧,也有某种他看不懂的情绪。
“怎么了?”他问。
林晚蹲下身,和他平视:“顾宴,你在发抖。”
顾宴低头,发现自己的手确实在轻微颤抖。刚才面对爷爷时的冷静和决绝,此刻像潮水般退去,留下的只有生理性的反应。
“我没事。”他说。
“你有事。”林晚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凉,“顾宴,看着我。”
顾宴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责备,只有理解和心疼。
“你做了你必须做的事。”林晚轻声说,“为了你父母,为了那些死去的人,也为了我们。不要自责。”
“我没有自责。”顾宴摇头,“我只是……觉得空。”
对,就是空。像一场盛大的戏剧落幕,演员散场,观众离席,只剩下空荡荡的舞台和尚未熄灭的灯光。所有的仇恨、愤怒、悲伤,在那一枪之后,突然失去了着落点。
警察走过来,是个中年警官,表情严肃但语气温和:“顾先生,我们需要给你做正式笔录。但鉴于你的身体状况,可以等你情绪稳定一些。另外,医院那边我们接到了报警,已经派人过去。你和你朋友暂时不要回医院,那里不安全。”
“我们住哪里?”林晚问。
警官想了想:“我们有个安全屋,本来是给重要证人用的。你们可以暂时去那里,等医院那边清理干净。”
“谢谢警官。”林晚站起来,推着顾宴的轮椅,“我们现在就去吗?”
“车在楼下。我会派两个人跟你们一起。”
离开餐厅前,顾宴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已经被标出轮廓,像一幅抽象的粉笔画。爷爷的尸体已经不在,但那个位置,那个倒下的姿势,会在他脑子里停留很久。
电梯下行时,顾宴突然说:“林晚,如果我被判有罪……”
“你不会。”林晚打断他,“现场有监控,有警察,有那么多证据证明他是坏人。你这是自卫,最多是过失。”
“但如果……”
“没有如果。”林晚蹲下身,再次和他平视,“顾宴,听我说——我们已经走过了最黑暗的路,接下来,天会亮的。”
电梯门开了。停车场里,一辆没有标志的黑色轿车等在那里。两个便衣警察守在车旁,看到他们,点点头,打开车门。
林晚小心地把顾宴扶进后座,轮椅折叠放在后备箱。车子驶出停车场,融入外滩傍晚的车流。
安全屋在浦东一个普通小区里,看起来和周围的居民楼没有任何区别。三室两厅,装修简单但干净,生活用品齐全。
“这里很安全。”带他们来的警察说,“楼下有我们的人守着。需要什么随时打电话。另外,医生半小时后到,给顾先生检查伤口。”
“谢谢。”
警察离开后,房间里安静下来。窗外能看到小区的绿化带和远处的灯火,平凡而安宁,和他们刚刚经历的一切形成鲜明对比。
林晚让顾宴靠在沙发上,检查他腿上的伤口。绷带已经被血完全浸透,必须马上换。
“我去找医药箱。”她起身。
“林晚。”顾宴叫住她。
“嗯?”
“谢谢你。”顾宴看着她,“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撑不到现在。”
林晚鼻子一酸,摇头:“我们之间,不说这些。”
她找到医药箱,小心地剪开绷带。伤口果然裂开了,缝合线都断了,血肉模糊。她倒吸一口凉气:“必须重新缝合。”
“等医生吧。”顾宴说,“你做得够多了。”
但林晚没有停。她用酒精棉球小心地清理伤口周围的血迹,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什么易碎的瓷器。顾宴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里某个冰冷的地方,渐渐有了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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