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湿冷的空气里混杂着少年们身上那股子并不好闻的汗酸味。
张玄远手中折来的柳条,“啪”的一声抽在一名旁系少年的脚踝上,力道不大,却足以让那孩子疼得呲牙咧嘴,原本歪斜的脚步瞬间缩了回去。
“脚后跟别落地,你是想把自己的一身骨头都在石头上震散架吗?”
张玄远的声音不像是在讲课,更像是在这群还没断奶的牛犊子耳边磨刀。
他走到那个因为腿软而瑟瑟发抖的少年身旁,蹲下身,两根手指如铁钳般捏住对方的足少阴肾经起始处。
“记住这个位置,涌泉穴。地之气从这里入,你们的灵力也要从这里出。”张玄远抬起头,目光扫过周围一圈懵懂的脸庞,“运转《轻身术》的时候,灵力不是泼出去的水,是借力打力的弹簧。每一分灵力撞击地面,都要刚好能把你像羽毛一样弹起来。若是听见脚步声重如擂鼓,那就是在告诉方圆三里的妖兽——‘开饭了,这里有蠢货’。”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语气里透着一股子令人心悸的森然:“低阶修士在战场上唯一的价值,就是比别人多活一口气。这一口气,不在于你们的火球有多大,而在于你们能不能在被咬断喉咙前,比队友多跑出半个身位。”
这番话太实在,实在得有些刺耳。
人群里,张思道猛地抬起头,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上涨成了猪肝色,脖颈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样扭动。
他到底还是没忍住,梗着脖子喊道:“十九叔祖!我不服!整天练这逃跑的功夫,咱们张家的脊梁骨都要练断了!我就想知道,什么时候能教我们真正的杀伐手段?什么时候能教我们怎么筑基,怎么像您一样御剑乘风?”
此话一出,四周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少年们瞬间闭了嘴,一个个缩着脖子,眼神惊恐地在张玄远和张思道之间游移。
有人想去拉张思道的袖子,却被他一把甩开。
张玄远没有发火。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辈,那眼神既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又像是在透过他看那个埋在后山新坟里的身影。
“筑基?”
张玄远咀嚼着这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你以为筑基是什么?是吃了仙丹就飞升?还是闭关睡一觉就脱胎换骨?”
他一步步逼近张思道,属于筑基修士的威压没有释放,但那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煞气却让少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咱们张家上一代,为了那所谓的‘筑基’,死了三个,残了两个。你十八姑祖天赋比你高,心气比你傲,结果呢?现在她在后山躺着,连块碑都没有。”
张玄远的声音突然拔高,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所有人心口:“没有活下来的本事,你的心气就是催命符!在修真界,想谈脊梁,先学会怎么跪着把命保住!只要人活着,哪怕像狗一样爬回来,张家就有种。人死了,你就是个名字,过个三五年,连你爹娘都会记不清你的脸!”
张思道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原本挺得笔直的背脊一点点垮了下去,最终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呜咽声。
这群还没见过血的孩子,第一次嗅到了修仙路上那股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就在这时,一道凄厉的破空声骤然撕裂了山间的宁静。
“咻——!”
一道赤红色的流光如同惊雷般从主峰方向射来,速度快得在空中拉出一条长长的残影。
张玄远瞳孔猛地一缩,那是家族最高级别的传讯飞剑!
他抬手一抓,那流光在他掌心炸开,化作一张燃烧的符箓,急促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炸响,只有简短的四个字——
“青玄急召。”
张玄远掌心的符箓瞬间化为灰烬,还没等那滚烫的温度散去,他脸上的厉色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凝重。
“今日课停。所有人,立刻回屋,开启洞府禁制,无令不得外出!”
丢下这句话,张玄远甚至来不及看一眼那些惊慌失措的后辈,脚下灵光一闪,整个人已化作一道青烟,朝着家族议事堂狂奔而去。
议事堂的大门敞开着,平日里总是半眯着眼打盹的守门老仆,此刻正战战兢兢地缩在角落里。
堂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族长张孟川背着手在太师椅前以此来回踱步,那双总是浑浊的老眼里此刻布满了血丝,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头,露出一张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脸。
桌案上,摊开着一张泛黄的南荒舆图,一只朱红色的令箭死死钉在地图的东南角,力道之大,甚至震裂了红木桌面。
“出事了。”
张孟川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粗糙的树皮在摩擦,他指着那枚令箭,手指微微颤抖,“青玄宗刚发来的‘黑水令’。南荒那边的封印……怕是裂了。那头沉睡了三百年的青蛟,翻身了。”
张玄远心头猛地一跳,几步跨到桌前,目光死死盯着舆图上那片被朱砂圈红的区域。
那里是南荒泽国,也是整个郡城的屏障。
“征召令上怎么说?”张玄远问得飞快,语速极急。
“每族出一名筑基,练气后期十人。”张孟川深吸一口气,目光在张玄远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似乎不忍直视,“若是凑不齐筑基,便要……全族丁壮充军。”
这是一道送命题。
张家如今满打满算只有两个筑基。
一个是年老体衰、靠着药物吊命的张孟川,另一个,就是刚刚晋升不久、还没来得及稳固境界的张玄远。
“我去。”张孟川突然开口,语气决绝,“我这把老骨头,本来就没几年好活了。死在战场上,还能给家族换点抚恤,总比烂在床上强。”
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抓那枚令箭。
“不行。”
一只手按在了令箭上,张玄远的手很稳,指节却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昏暗的厅堂,望向后山那片刚刚动过土的区域,脑海中浮现出那口枯井下尚未完工的测灵台。
“您要是走了,家里这群小的谁来压阵?那帮旁系早就盯着咱们这块肥肉了。”张玄远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他缓缓将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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