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剑光照亮洞穴深处的瞬间,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热气浪扑面而来。
那不是普通的腐臭,而是新鲜内脏混合着陈年排泄物发酵后的味道,熏得张玄远胃里一阵抽搐。
他屏住呼吸,借着剑光未散的余晖,看清了那头正在进食的畜生。
那是一匹马。准确地说,是一匹只剩下半截身子的火龙驹。
赤红色的马皮被撕扯得像破烂的抹布,露出里面白森森的肋骨。
沧澜虎那布满倒刺的舌头正贪婪地舔舐着马腹腔里流出的油脂,发出那种黏腻的“吧唧”声。
在它身后的阴影里,还有两团瑟瑟发抖的红影。
那是两匹活着的火龙驹,一大一小,虽然还没断气,但后腿显然已经被拍断了,只能瘫软在满是粪便的岩石上,发出极其微弱的哀鸣。
张玄远眼皮猛地一跳。
火龙驹,性烈如火,日行两千里,是筑基期修士都眼馋的坐骑。
这畜生倒是会享受,把这两匹马当成了存粮,把腿打断养在窝里,想吃新鲜的随时开口。
这哪里是妖兽,分明是成了精的土匪。
似乎察觉到了光线的变化,沧澜虎停下了咀嚼。
它没有立刻回头,而是慢条斯理地将嘴边挂着的一截马肠咽了下去,甚至还伸出前爪,像个吃饱喝足的老饕一样,慵懒地蹭了蹭脸上的血迹。
它没发现我?
张玄远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头皮就猛地炸开一阵酥麻。
不对,那是假象!
就在那一瞬间,原本趴伏在地上的沧澜虎毫无征兆地暴起。
它脊背上那两排如钢针般的鬃毛瞬间倒竖,周身青色妖风狂卷,竟在肋下凝聚成两片近乎实质的风翼。
“吼——!”
腥风扑面,庞大的虎躯违背常理地在空中做了一个折角,如同瞬移般跨过数十丈距离,那只足以拍碎花岗岩的虎掌,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奔张玄远天灵盖拍下。
这畜生早就醒着,它在钓鱼!
张玄远根本来不及拔剑,右手猛地捏碎了一枚土黄色的符箓。
二阶下品,土遁符。
“嗡”的一声闷响,地面像是变成了水面,张玄远的身影瞬间没入岩石之中。
虎掌狠狠拍在空处,“轰”的一声巨响,碎石飞溅,原本张玄远站立的地方多出了一个深达半丈的大坑,连周围的岩壁都被震出了蛛网般的裂纹。
地底三丈。
张玄远只觉得胸口发闷,四周的土石挤压得他骨骼咯吱作响。
土遁符不是万能的,在这灵气紊乱的鹿阳山脉,每遁行一息,消耗的灵力都是平常的三倍。
还没等他喘匀气,一股阴冷的寒意顺着泥土的缝隙渗了进来。
不是那种物理上的冷,而是直透神魂的阴寒。
张玄远神识一扫,脸色骤变。
只见地面上那头沧澜虎正仰天长啸,口中喷出一股股漆黑如墨的烟雾。
那烟雾如有灵性,化作数张扭曲痛苦的人脸,发出凄厉的尖叫,顺着地面缝隙死死咬住了他在地底的方位。
为虎作伥。
这畜生竟然炼出了伥鬼!
那些黑烟在泥土中穿行无阻,像是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蚂蟥,眨眼间就缠上了张玄远的护体灵光。
护盾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光芒迅速黯淡。
躲不住了。
再躲下去,不用老虎动手,光是这些伥鬼就能把他的神魂吸干。
张玄远眼神一厉,不再压抑体内翻涌的气血,单手掐诀,口中暴喝一声:“开!”
地面骤然炸裂。
一道人影裹挟着泥土冲天而起。
几乎是同时,四周早已蓄势待发的伥鬼黑烟疯狂扑来,想要将这个刚冒头的人类重新拖回地狱。
“找死!”
张玄远双目圆睁,张口一喷。
没有绚烂的法术光影,只有一缕赤红中带着金丝的火焰,看似微弱,却在接触空气的瞬间迎风暴涨。
三昧真火!
这是他在那卷残破道书里悟出的神通,虽未大成,却至刚至阳,是一切阴邪鬼物的克星。
“滋啦——”
就像是滚油泼进了积雪,那些狰狞扑来的伥鬼在触碰到真火的瞬间,连惨叫都发不出来,直接崩解成虚无。
就在伥鬼消散的刹那,一段极其模糊的记忆碎片突兀地撞进了张玄远的脑海。
画面晃动得厉害:一件绣着不知名图腾的青色道袍,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死死抓着岩石缝隙,还有那绝望嘶哑的半句喊声——“……师兄害我……”
张玄远脑仁一阵刺痛,身形微微一晃。
那头沧澜虎等的就是这个破绽!
它眼见伥鬼被破,它不再试图扑杀,而是借着风翼之力,后腿猛蹬岩壁,竟是想要掉头逃窜出洞。
这畜生要跑!
要是让这头开了灵智又记仇的三阶妖兽跑了,张玄远以后在南荒睡觉都得睁只眼。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张玄远冷笑一声,左手早已扣住的一枚墨绿色圆球猛地掷出。
那圆球在空中炸开,瞬间化作一张泛着幽幽绿光的巨网,那是他花了大价钱从黑市淘来的“毒火网”,上面淬了三十六种蛇毒,专门用来对付这种皮糙肉厚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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