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晚,到清晨时方才停歇。秦思思蜷缩在廉价旅馆的单人床上,盯着天花板上不断扩大的水渍出神。那水渍的形状很奇特,像一张扭曲的人脸,又像一团化不开的墨迹。她就那样看着,眼睛一眨不眨,直到晨光透过脏污的窗帘缝隙刺进来。
手机屏幕暗了又亮,最后一条短信是三天前发的:“您的账户余额不足,请及时充值。”
她坐起身,从枕头底下摸出最后三百块钱。这是她全部的家当——不,还有那几件首饰,但上次去典当行时老板说,现在金价跌了,她那条项链最多只能当两千块。
两千块。她想起自己曾经随便买的一个包都不止这个数。
胃里传来一阵绞痛,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昨晚在便利店门口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没舍得买那个八块钱的饭团。她告诉自己,要留着钱办正事。
正事。这个词让她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对,还有正事要办。她不能就这么认输,不能看着方旭和那个女人逍遥快活,不能看着女儿喊别人妈妈。
她翻身下床,走到那面布满裂纹的穿衣镜前。镜子里的人让她怔了怔——头发枯黄打结,眼窝深陷,嘴角因为长期紧抿而出现两道深深的纹路。这不是她,这不该是她。
她拧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地洗了把脸。然后打开那个破旧的行李箱,翻出最好的一套衣服——米白色的针织衫,黑色的阔腿裤。这是她离婚时从家里带出来的,方旭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专柜价三千八。
衣服穿在身上已经有些宽松了,她瘦了太多。但她仔细地抚平每一道褶皱,把头发梳整齐,又从随身的小包里翻出最后一点化妆品。粉底遮不住眼底的乌青,口红也盖不住嘴唇的干裂,但至少,看起来像个人样了。
九点整,她走出旅馆。秋日的阳光很好,街上人来人往。她低着头快步走着,生怕被人认出来。自从上次直播造谣的事情败露后,她总觉得每个人都在看她,每个人都在议论她。
公交车摇摇晃晃开了四十分钟,停在城西的一个工业园区。这里和市中心的光鲜亮丽完全不同,厂房老旧,街道狭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机油和灰尘混合的味道。
秦思思按照手机上的地址,找到一栋五层高的灰色建筑。楼门口挂着一块斑驳的牌子:“鑫达建材有限公司”。她站在马路对面,盯着那扇玻璃门,一动不动。
十点半,陆续有人出来抽烟。她紧张地张望着,终于在人群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徐佳奕穿着一件皱巴巴的 polo 衫,深蓝色工装裤,手里夹着根烟,正和旁边一个年轻工人说笑着。他看起来也瘦了,背微微佝偻着,眼角堆起了细纹。但和秦思思的狼狈不同,他至少还像是个正常生活的人。
秦思思的心跳突然加快。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疼痛给自己鼓劲。
十一点半,午饭时间到了。工人们三三两两走出来,徐佳奕也在其中。他和两个同事朝街对面的小餐馆走去,边走边比划着什么,似乎在讨论工作。
就是现在。
秦思思深吸一口气,穿过马路,径直走到徐佳奕面前。
“佳奕。”
她的声音很轻,但徐佳奕还是听到了。他转过头,当看清来人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那双眼睛里先是闪过惊讶,然后是厌恶,最后是毫不掩饰的恐慌。
“你......”徐佳奕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旁边的同事好奇地打量秦思思。其中一个认出了她,表情变得微妙起来,压低声音对另一个说了句什么。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很识趣地走开了。
“佳奕,我们能谈谈吗?”秦思思上前一步,伸手想拉他的胳膊。
徐佳奕像被烫到一样甩开她的手:“别碰我!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他的声音很大,引得路过的工人都朝这边看过来。秦思思的脸一下子白了,但她咬了咬牙,不仅没退,反而又靠近了些。
“就五分钟,好不好?”她仰起脸,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可怜些,“我真的走投无路了,只有你能帮我了......”
“你走投无路关我什么事?”徐佳奕的声音尖利起来,“秦思思,咱俩早就没关系了,你别再来缠着我!”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秦思思急了,一把拽住他的衣角:“佳奕!当初是你说的,只要我们联手,一定能从方旭那里拿到钱!你说过会照顾我的!”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某个不祥的匣子。徐佳奕猛地转过身,眼睛瞪得滚圆,额头上青筋暴起:“你闭嘴!那些话都是你逼我说的!要不是你整天在我耳边念叨,我会跟你一起干那些蠢事?”
“蠢事?”秦思思的声音颤抖起来,“当初直播造谣的时候,你不是也分了一半的打赏钱吗?你说方旭那么有钱,分我们一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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