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碑山的空气沉重得如同实质,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吞吐着万古的尘埃与寂寥。那无处不在的规则威压,如同无形的枷锁,萦绕在周身,让吕辉然体内的初火余烬与心灯光辉都本能地收敛、蛰伏,不敢过分张扬。
脚下的青黑色岩石地面,布满深浅不一的刻痕,并非人为雕琢,更像是岁月与某种强大力量冲刷留下的自然纹理,坚硬、冰冷,踏上去发出空洞而轻微的回响,旋即被这无边的寂静吞没。
青鸾在前方引路,她的步伐依旧稳定,灰色的长袍在灰蒙蒙的天光下几乎要与这碑林融为一体。肩头的蓝宝石隼不再啼鸣,只是偶尔转动头颅,锐利的目光扫过那些沉默的巨碑,似乎在警惕着什么。
吕辉然紧跟其后,手中灯笼散发的纯白光芒,在这片以青黑与灰蒙为主色调的浩瀚碑林中,如同一叶孤舟上的微弱灯火,顽强地撑开一小片属于他的领域。光芒所及之处,脚下岩石的冰冷似乎减弱了些许,那无孔不入的规则威压也仿佛被隔绝开一尺之地。
他不敢分心四处张望,但眼角的余光依旧能捕捉到那些巨碑的惊人细节。有些碑体上残留着巨大的爪痕,泛着暗沉如血的光泽;有些则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侵蚀了千万年;更有些碑面上,隐约可见早已无法辨认的古老文字或图案,仅仅是注视,就让人头晕目眩,神魂摇曳。
这里,仿佛是一座埋葬了无数时代、无数强大存在的巨大坟场。每一块碑,都可能是一段被遗忘历史的墓碑,一种陨落规则的丰碑。
“此地‘万寂碑林’,残留万界规则烙印与陨落者执念,勿久视,勿深思,谨守心神。”青鸾清冷的声音在前方响起,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地提醒道。
吕辉然心中一凛,连忙收敛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在青鸾的背影和脚下有限的路径上。他能感觉到,若非有心灯光芒守护,仅仅是行走在这碑林边缘,那无数杂乱而强大的残留意念,就足以将他的神魂冲击得支离破碎。
两人一前一后,在这片寂静得可怕的碑林中穿行了不知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唯有那仿佛永无止境的青黑色巨碑和灰蒙天空,构成了一幅永恒不变的压抑画卷。
终于,前方的景象发生了变化。
碑林似乎到了尽头,眼前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向上延伸的阶梯。这阶梯并非由岩石砌成,而是仿佛由无数细密的、流动的暗金色符文凝聚而成,每一级台阶都散发着微弱而稳定的光芒,一直向上,没入高处那片更加浓郁的混沌云涡之中。
阶梯的起点,矗立着两尊高达百丈的巨大石像。石像面目模糊,身披甲胄,一人手持断裂的长矛,一人托举着残破的盾牌,虽然残破,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古老战意与威严,如同亘古的守卫,漠然俯视着下方的来客。
“此乃‘谒见之阶’。”青鸾在阶梯前停下脚步,转身面向吕辉然,“踏足此阶,便正式进入长老会的监察之域。阶顶,‘观星殿’内,诸位长老已在等候。”
她的目光第一次带着某种审视的意味,仔细看了看吕辉然手中的灯笼,以及他虽然略显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庞。
“最后提醒一句,质询之时,据实以告,但亦需谨言。长老们……不喜虚妄,亦不容欺瞒。”
吕辉然深吸一口气,界碑山沉重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让他精神一振。他点了点头:“明白。”
没有再多言,青鸾率先踏上了那暗金色的符文阶梯。她的脚步落下,阶梯上的符文微微一亮,泛起涟漪,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吕辉然紧随其后。
一步踏上。
轰!
仿佛有无形的重量骤然压在身上,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更是精神与规则层面的压迫!四周的景象瞬间模糊,唯有脚下延伸向上的暗金色阶梯清晰可见。他感觉自己像是逆着瀑布向上攀登的游鱼,周围是汹涌的无形洪流。
体内的初火余烬猛地一颤,心灯光辉自主流转,纯白的光芒自灯笼扩散开来,将他周身包裹,勉强抵御着这股磅礴的压迫感。他咬紧牙关,调动起全部的心神与力量,一步一步,坚定地向上走去。
阶梯仿佛没有尽头。每向上一步,压力便增大一分。耳畔开始出现若有若无的呓语,眼前偶尔会闪过破碎的幻象——有星辰崩灭,有巨兽喋血,有文明兴衰……这些都是烙印在此地规则中的古老碎片,考验着攀登者的意志。
吕辉然紧守灵台,心灯如定海神针,纯白光芒照耀识海,驱散那些纷乱的干扰。初火真言的意境在心间流淌,让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更加精微,得以在巨大的压力下,更有效率地维持着守护之光。
不知攀登了多久,就在吕辉然感觉神魂和身体都快要达到极限,手中灯笼的光芒也开始微微摇曳之时——
前方的压力骤然一轻。
他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眼前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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