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记得。”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像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刻在灵魂上的烙印。
他试图在脑海中勾勒那个身影,试图从那些充满压迫感的闪回画面中提取出具体的轮廓。
“一个女性……或者说,女性的形态。外表看起来……很普通。”那是一种诡异的、刻意的平凡,像是精心伪装的画皮。
“但她的皮肤……是一种让人不舒服的白。”不是健康的苍白,而是一种类似新雪覆盖尸体的、毫无生气的冰冷白色,在月光下尤其瘆人。
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似乎都带上了那时弥漫的凛冽寒意。
“最可怕的……是她的速度……”雪烛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战栗,哪怕他极力克制,“快到……无法理解。甚至来不及感到恐惧……也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那感觉超越了反应神经的极限,大脑接收危险信号的同时,毁灭早已完成。“就像是……时间本身被斩断了。”
他仿佛又听到了自己臂骨断裂时那细微却清晰到刺耳的咔嚓声,看到了那截手臂在视野里飞起的慢动作,然后才是迟来的、如同被冰水灌顶的剧痛和麻木。
“手臂……就那么离开了身体……甚至没有痛觉第一时间传来……”
香奈乎静静地听着,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投入她的心湖,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她的身体微微绷紧,双手在被褥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想象着兄长描述的场景,那极致的“快”带来的非人压迫感,那种毫无防备、瞬间被剥夺一切的绝望感……她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也感受到了胸腔里熊熊燃烧起来的愤怒火焰。
这火焰不是因为鬼物本身的可怕,而是因为它伤害了守护她、如同太阳般温暖存在的人!
“兄长……”她的声音有些发颤,被愤怒和某种更深切的情感所淹没,“你那个时候……害怕吗?”
这个近乎残酷的问题脱口而出,她想知道,那样强大的兄长,面对那样不可理喻的恐怖瞬间,会是什么感觉?
会不会也像她一样,面对无能为力的悲剧时,只剩下无边的、冻结灵魂的恐惧?
雪烛沉默了,他的目光越过香奈乎,仿佛穿透了屋顶和夜色,回到了那个命定般的瞬间。
害怕?这个词似乎不足以形容当时的万分之一。
“害怕吗……”他像是在咀嚼这两个字的分量,最终轻轻地、带着一丝飘忽地吐露,“不知道。或者说……没有时间害怕。”
他缓缓收回视线,落回香奈乎那因专注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紫眸上。“真正袭来的……是麻木。”
那是一种被巨力冲击后大脑的保护性宕机,身体失去了知觉,灵魂也仿佛被抽离,悬浮在冰冷的虚空。
“什么都感觉不到……没有痛,没有怕,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仿佛整个人被瞬间冻结在巨大的震惊与茫然中,只剩下一种彻骨的冰冷渗透四肢百骸。
恐惧?那是在麻木消退后,才如跗骨之蛆般缠绕上来的东西。
“麻木……”香奈乎喃喃重复着,心狠狠地揪紧了。
她太理解那种“麻木”了。
她没想到,那样强大的兄长,那样总是挡在他们身前的人,也会经历这种被绝望瞬间掏空的时刻!那该死的东西!
“唔……”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哽咽,从她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
香奈乎猛地吸了一口气,被褥下的双手拳头攥得更紧,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甚至轻微地颤抖起来。
那股积蓄已久的火焰,混合着对兄长伤痛的感同身受、对自己无力的愤怒、对造成这一切的鬼的刻骨仇恨,如同熔岩般在她胸腔里翻腾、冲撞!
她不只是在痛恨那只鬼,更是在痛恨那时的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兄长被重伤,却无法及时赶到,也无力抗衡敌人的自己!
“兄长,”她突然抬起头,眼中再无迷蒙,只剩下如同淬炼过的精钢般无比锐利的光芒,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撕裂寂静的决绝,“我一定会变强的!绝对!!”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发出的誓言,狠狠掷在地上。
“我不想……再有任何一次,”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声音因为强烈的情绪而微微发颤,却又无比清晰,像是在用刀将这句话刻进自己的骨髓里,“只能站在后面……看着你,看着姐姐,看着大家挡在我面前!我不想只被保护!!”
月光似乎都被她眼中燃起的火焰灼亮了几分。
她直视着雪烛,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执着。
“我想变强!强到可以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战斗!并肩!!”这是她深埋心底许久,此刻终于大声宣告出来的渴望。
不再是追随者,不再是被保护者,而是一同挥刀的伙伴!她想用自己的剑,守护住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雪烛被这突如其来的誓言震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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