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将暮星城堡的尖顶染成金红色。艾尔站在城门下,黑马不安地踏着蹄子,鼻息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他的行囊比来时鼓了许多——薇奥拉塞进了整整三罐血莓酱、一包永燃血炭,甚至还有件亲手织的银灰色毛衣,针脚细密得不像出自贵族夫人之手。
真的不能再留几天吗?莱恩拽着缰绳,灰眼睛耷拉着,冰钓季还没开始呢。
艾尔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围巾边缘。羊毛织物上还残留着北境阳光的味道——虽然真正的太阳从未照临这片土地,但薇奥拉总能用魔法烘出类似的气息。
瑟尔特大人只给了两天。
这句话让莱恩泄气地松开手。不远处的城墙上,洛里安领主正负手而立,银灰色长发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的目光与艾尔相遇时,极轻地点了点头。
马蹄声由远及近。薇奥拉骑着雪白的牝鹿赶来,鹿角上挂着的冰铃叮当作响。她甚至没等坐骑停稳就跳下来,斗篷下摆沾满了碎雪。
把这个带上。她将一个皮囊塞进艾尔的行囊,月光苔茶,睡前喝能安神。
皮囊沉甸甸的,显然不止装了茶叶。艾尔摸到囊底硬物的形状——是那把银质小刀,被他仔细擦拭后准备归还的。
夫人,这太贵重——
不许还!薇奥拉突然提高声调,眼眶又红了,北境的风雪天多,总要...总要有个防身的...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艾尔僵在原地,看着这位北部领主的夫人像个普通人类母亲般用手背抹眼睛。某种酸涩的情绪涌上喉咙,比血莓酱更甜,比月光苔更苦。
洛里安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默默揽住妻子的肩膀,将一枚霜花徽章别在艾尔的斗篷内衬:暮星家的友谊。
这几个字重如千钧。艾尔抚摸着徽章冰冷的纹路,突然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血族告别礼。
薇奥拉哽咽着说,血莓派永远给你留着。
艾尔把脸埋进围巾里,重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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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马奔驰在茫茫雪原上,蹄声被厚厚的积雪吸收。艾尔松开缰绳,任由马儿沿着来时的路小跑。他回头望去,暮星城堡已经缩成地平线上的一个小点,唯有城头那抹银灰色的身影依然清晰——薇奥拉还站在那里,像座守望的冰雕。
围巾温暖地包裹着他的脖颈,驱散了北境特有的寒意。艾尔忍不住将半张脸埋进去,深深吸气。羊毛纤维里浸透的阳光魔法、血莓酱的甜香、还有薇奥拉衣袖间淡淡的雪松气息……这些味道编织成一张柔软的网,轻轻拢住他三百年来始终紧绷的神经。
行囊中的皮囊突然微微发烫。艾尔解开系绳,发现除了茶叶和小刀,里面还塞满了晒干的月光苔、几块永燃血炭,甚至还有一本手抄的北境童话集——扉页上写着「给莱恩五岁生日」,墨迹已经有些晕染。
马儿突然嘶鸣着人立而起。
雪地中猛地窜出三道黑影,淬毒的银箭擦着艾尔的耳际飞过。猎巫人!他们显然埋伏已久,身上披着伪装用的雪豹皮,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凶光。
以圣光之名!为首者高举十字弩,净化这肮脏的杂种!
艾尔本能地拔剑,却在指尖触到剑柄的瞬间改变了主意。他想起薇奥拉系围巾时颤抖的手指,想起洛里安别上徽章时郑重的目光。
杀戮不该玷污这份温暖。
血晶自指尖迸发,却不是凝成武器,而是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猎巫人的银箭撞上网壁,瞬间被血晶吞噬消解。三人惊恐地后撤,却发现退路已被冰墙封死——艾尔甚至没有下马,只是抬了抬手。
这个字带着血族特有的精神威慑,他们连滚爬爬地逃向雪松林,连武器都顾不上捡。
艾尔轻抚马颈安抚受惊的坐骑,围巾在打斗中松开了些。他低头系紧时,忽然发现绒毛间粘着一根银灰色的长发——薇奥拉的发色。
他小心地拈起那根发丝,对着阳光看了很久,最后将它仔细缠在腕间的银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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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谷深处的黑雾比来时更浓了。艾尔点燃薇奥拉给的血炭,幽蓝的火焰驱散了试图靠近的怨灵。永燃炭在皮囊里安静燃烧,散发出的热量恰好温暖他的掌心。
岩壁间突然传来幼兽的哀鸣。
艾尔勒马望去,只见一只冰原狼幼崽卡在石缝中,后腿被尖锐的岩石划破,暗红的血在白雪上格外刺目。成年狼群早已不知所踪,或许已遭不测。
他犹豫了一瞬。瑟尔特教导过,不必要的仁慈是弱点。
但怀中的血莓酱罐突然微微发烫——薇奥拉在封装时显然加了保温咒。
艾尔翻身下马。
小狼对他龇出乳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艾尔没有靠近,只是划破指尖,将几滴血珠弹到它受伤的后腿旁。血晶迅速凝结成膏状物,止住了流血。
吃吧。他又凝出几块血晶糖——这是莱恩昨晚偷偷教他的小把戏。
小狼警惕地舔了舔糖块,突然发出委屈的呜咽。它挣扎着挤出石缝,一瘸一拐地蹭到艾尔脚边,用潮湿的鼻尖碰了碰他的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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