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镜厅内,落针可闻。
瑟尔特依旧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艾尔。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到令人心悸的目光,看着这个刚刚向他宣布“愿意回去”的、他唯一的初拥,他亲手打磨的利刃,他所有物中最特殊的那一个。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瑟尔特看着艾尔低垂的、苍白的脸,看着他颤抖的睫毛,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嘴唇,看着他脖颈上那根已经失去束缚力量、却依旧戴着的、形同虚设的银链。
看着这个……刚刚向别人行礼道谢,用行动划清与自己的界限,然后“主动”提出回来的所有物。
“愿意……回去?”
终于,瑟尔特开口了。
声音很轻,几乎是耳语般,却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的耳膜上,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玩味的重复。
然后,他极慢、极慢地,向前走了一步。
仅仅一步,他与艾尔之间的距离便被拉近。那股冰冷的、强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碾压过来,让艾尔几乎窒息。
瑟尔特抬起手。
那只手,苍白,修长,骨节分明,蕴含着撕裂山河的力量。它没有像以往那样扼住艾尔的脖颈,也没有抚摸他的头发。
而是,极其缓慢地,伸向了艾尔的脸颊。
艾尔的身体瞬间绷紧到极致,恐惧达到了顶峰,他死死闭着眼。
然而,那只手却在即将触碰到他脸颊的瞬间,停了下来。指尖距离他苍白的皮肤,只有毫厘之遥。
瑟尔特的目光,从艾尔的脸上,移到了他刚刚向洛里安行礼时低垂过的头顶,又移到了他对莱恩说出“谢谢”时微微开合的嘴唇上。
那目光如同最冰冷的探针,一寸寸地检视着,评估着,仿佛在确认着什么,又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一种无声的、却比雷霆更令人恐惧的风暴,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深处,缓缓凝聚。
那不是针对北境的怒意,也不是对艾尔逃跑的震怒。
那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晦暗、更加……私人的怒火。
源于某种被挑战的、绝对的所有权,源于艾尔刚才那番“自主”的、向他人表达感激与告别的举动,源于这个所有物竟然试图在“是否回来”这个问题上,表现出一种“选择”的姿态。
他允许艾尔痛苦,允许他挣扎,甚至默许他某些程度上的“依赖”和“亲近”,因为这些都在他掌控的范畴内,都是他塑造这件作品的一部分。
但他绝不允许,艾尔的意志——哪怕是这种绝望的、自我牺牲式的意志——指向除他之外的任何存在,并因此做出“选择”。绝不允许,艾尔向他人行礼,向他人道谢,仿佛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可以被“感激”和“道别”的关系。
艾尔的一切,包括他的痛苦,他的恐惧,他的“选择”,都必须是完全属于他瑟尔特·夜影的。只能由他赐予,也只能由他收回。
而刚才艾尔的举动,无疑是划出了一道细微的、却清晰无比的裂痕。
不可容忍。
久违的、几乎已经要被漫长岁月磨灭的暴怒。
瑟尔特的目光,重新锁定了艾尔低垂的脸,尽管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的裂纹。
然后——
那只悬停的手,动了。
不是温柔的抚摸,不是惩罚的掐捏。
而是将手掌展开,以一种极其干脆的力道,带着冰冷的劲风——
狠狠地扇在了艾尔的左脸上!
“啪——!!!”
一声清脆到极致、也响亮到极致的耳光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寂静的冰镜厅中!
艾尔完全没有预料到。
他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感觉左脸一阵剧痛。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右侧踉跄摔去,眼前瞬间金星乱冒,耳中一片尖锐的嗡鸣,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猩红的血迹。
他摔倒在地,撞在冰冷坚硬、铺着霜纹地毯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头晕目眩,脸颊火辣辣地疼,口腔里弥漫开铁锈般的腥甜。
瑟尔特站在原地,缓缓收回了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击打皮肉时的触感。他看都没看摔倒在地、狼狈不堪的艾尔,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一件物品上不该存在的灰尘。
但他的眼神,却冰冷得足以冻结灵魂。
那里面翻涌的,是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怒意,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更深层的烦躁。
他不再理会厅内其他人——脸色骤变的洛里安,惊呼出声的薇奥拉,以及目眦欲裂、几乎要扑上来的莱恩。
他迈步,走到摔倒在地、一时无法爬起的艾尔身边。
然后,他弯下腰,伸出那只刚刚扇了艾尔耳光的手,一把攥住了艾尔脑后凌乱的黑发,力道之大,毫不留情,仿佛要将头发连同头皮一起扯下来!
“呃啊——!”艾尔痛得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被迫仰起头,红肿的脸颊和渗血的嘴角暴露在空气中,冰蓝色的眼眸因为疼痛和屈辱而蒙上水雾,眼神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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