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夜影城堡的路途,是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完成的。
瑟尔特就这样拽着艾尔的头发,以血族领主可怖的速度,在沉沉的夜色与荒芜的边境土地上疾行。
风像刀子般刮过艾尔红肿刺痛的脸颊和暴露在外的皮肤,他被拖拽着,双脚时而勉强点地,时而被拉得悬空,脖颈因头颅被向后拉扯的姿势而绷紧到极限,呼吸艰难。头皮传来的、持续不断的撕裂痛楚早已麻木。
他无法思考,无法挣扎,甚至连恐惧都在这种极致的、被动承受的暴力中被暂时冻结。冰蓝色的眼眸空洞地睁着,映不出任何星光,只有前方那个银发背影拖曳出的、冰冷的残影,和耳边呼啸而过的、荒凉的风声。
瑟尔特自始至终没有回头,没有说话。
他只是沉默地、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效率,将艾尔带离北境的领地,带回他绝对掌控的领域。
那股笼罩在他周身的、压抑到极致的低气压,比任何暴怒的咆哮都更令人胆寒。那不是愤怒的宣泄,而是某种更深沉、更黑暗的东西在冰封的表面下疯狂涌动、积蓄,等待着最终的破裂。
当他们终于穿过夜影城堡那巍峨却森然的大门,踏入那熟悉到令人作呕的、充斥着冰冷石壁气息与黑暗的回廊时,城堡内部的仆役与守卫早在感知到领主那恐怖气息的瞬间便已避退无踪,留下一条通往城堡最深处、绝对寂静无声的道路。
瑟尔特没有去书房,没有去训练场,甚至没有去艾尔自己的房间。
他拽着艾尔,径直走向城堡地下区域,那条通往最深地牢、罕有人至的狭窄螺旋阶梯。
阶梯两旁墙壁上的魔法灯感应到主人的到来,亮起幽蓝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在凹凸不平的墙面上。
越是向下,空气越是阴冷潮湿,弥漫着一股陈年的、混合着尘土、铁锈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死寂气息。
这里是夜影城堡最冰冷的地带,是瑟尔特绝对权力的最终体现。
艾尔被拖拽着走下漫长的阶梯,冰冷的石阶硌着他虚软的腿和身体,带来新的疼痛。但他已经感觉不到了。
终于,他们来到阶梯底部,一扇没有任何装饰、仅仅由厚重黑铁铸成的巨大门扉前。
门上有古老的、暗红色的符文在幽蓝的光线下隐隐流动,散发出强大的禁锢气息。
瑟尔特甚至没有抬手,仅仅是一个意念,那些符文便黯淡下去,沉重的铁门发出沉闷的“轧轧”声,向内缓缓开启,露出门后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
他拽着艾尔,走了进去。
“砰!”
紧接着,墙壁上、天花板上镶嵌的几块苍白的水晶石亮起,提供着勉强能够视物的光源。
这里是一个大约十步见方的囚室。
四壁、地面、天花板,全部由一种能够极大抑制能量流动的暗色金属铸造,上面刻满了比门外更加复杂、更加古老的禁锢符文。
室内空无一物,没有床铺,没有桌椅,只有绝对的、令人窒息的空旷与冰冷。
空气仿佛凝滞,连呼吸声都被放大,带着令人心悸的回音。
瑟尔特终于松开了攥着艾尔头发的手。
艾尔脱力地向前踉跄一步,几乎跪倒在地,他用手撑住冰冷刺骨的地面,才勉强稳住身形。
头皮和脸颊的剧痛依旧,但更让他浑身颤抖的,是这间囚室本身散发出的、深入灵魂的压抑感,以及……眼前这个终于缓缓转过身,正面面对他的瑟尔特。
银发领主站在囚室中央,距离艾尔不过几步之遥。
他依旧穿着那身墨黑色的长袍,上面甚至还沾染着从北境带回的、细微的霜尘。
他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可怕,没有一丝一毫从北境开始就积蓄的怒意显露,但这绝对的平静,却让艾尔从灵魂深处感到了灭顶的恐惧。
瑟尔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跪伏在地、狼狈不堪的艾尔。
目光缓慢地扫过他红肿渗血的脸颊,凌乱的黑发,微微颤抖的肩膀,最后,落在他脖颈上那根已经失效、却依旧如同耻辱标记般挂着的银链上。
时间在冰冷的囚室中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艾尔不敢抬头,只能感受到那目光如同有实质的重量,压在他的背上,几乎要将他碾碎。他不知道瑟尔特会做什么。
“抬起头。”
瑟尔特的声音终于响起,打破了死寂。那声音不高,甚至很平稳。
艾尔浑身一颤,几乎是本能地服从了这个命令。他艰难地、缓缓地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被迫对上了瑟尔特的目光。
四目相对。
艾尔在那片琥珀色的深潭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破碎,狼狈,恐惧,如同待宰的羔羊。他也看到了瑟尔特眼中那片冰冷到极致的、仿佛冻结了万古寒冰的平静。
然后,瑟尔特开始向他走来。
一步,两步。
步伐很慢,很稳,如同捕食者在逼近已经无处可逃的猎物。
艾尔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绝望地擂动,几乎要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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