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荣!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陆寅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前世那些泛黄的旧报纸,黑白纪录片里的影像,还有历史书上冰冷的铅字,在这一刻全都活了过来,扭曲着汇聚成眼前这个满身肥肉,手里盘着铁胆的胖子。
黄金荣。
后世与杜月笙,张啸林并称青帮三大亨的那个黄金荣!
原来,他现在还只是个租界里的小小巡捕队长,还被人喊着“麻皮金荣”这种不怎么上台面的外号。
陆寅身体里那股因为原主记忆碎片而涌起的莫名躁动,瞬间被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清晰的认知压了下去。
他看着黄金荣,就像在看一段已经写好了结局的历史。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绑了!带走!”
黄金荣被陆寅那古怪的注视看得有些发毛,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
几个巡捕立刻拿着麻绳围了上来。
“哎哎哎!黄队长,黄队长!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洪九东的脸都快皱成了苦瓜,他一边举着手,一边陪着笑脸,“兄弟,兄弟,轻点轻点,都是误会,这就走,这就走!”
“吼!”
袁宝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眼看巡捕的绳子就要套上陆寅的胳膊,他那小山一样的身躯猛地一挣,就想把旁边两个按着他的巡捕给甩出去。
“大宝!”
陆寅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半点波澜。
“站着,别动。”
袁宝的动作戛然而止,他扭过头,那双牛眼里满是焦急和委屈,却还是听话地停了下来,任由那粗糙的麻绳绑上了自己的手腕。
洪九东看着陆寅,心里直犯嘀咕。
这瘦子今天是怎么了?
从听到“黄金荣”这个名字开始,整个人就变得怪怪的。
那不是害怕,倒像是一种看透了什么的漠然。
赌坊对面的屋顶上,陶定春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那几十支黑洞洞的汉阳造,还有那个盘着铁胆的胖子,撇了撇嘴,骂了一句“晦气”。
没敢再多留,猫着腰,身形灵巧地融入了更深的夜色里。
他得赶紧去给袍哥会报信。
……
租界,老北门巡捕房。
阴冷,潮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和血腥气。
陆寅,洪九东,袁宝三人被分开关押。
袁宝被关进去的时候还在嚷嚷着要找小阿哥,结果被几个巡捕用枪托砸了好几下。
他皮糙肉厚倒没觉得疼,只是把那扇铁门拍得哐哐直响,吵得整个巡捕房都不得安宁。
洪九东则是一进牢房就蔫了,缩在角落里,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破财消灾,破财消灾......”,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盘算着怎么脱身。
“吱呀——”
陆寅所在的牢房门被打开了。
两个巡捕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出来,黄队长要见你。”
陆寅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跟着他们走进了一间独立的审讯室。
房间不大,一盏昏黄的白炽灯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照亮了桌后那张肥胖的脸。
黄金荣大马金刀坐在宽大的椅子里,两只脚翘在桌上,手里的两颗铁胆转得飞快。
他抬起眼皮,扫了陆寅一眼,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你就是江东瘦虎?”
他把“瘦虎”两个字咬得特别重,拖着长长的调子。
“我看,叫江东瘦猴还差不多,呵呵。”
说完他自己先乐了,肩膀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
陆寅没接他的话,只是平静地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黄金荣的笑声停了,他把脚从桌上放下来,身体微微前倾,一双小眼睛里透着算计。
“小赤佬,胆子不小啊。在我的地盘上火并,还敢动响!?”
他用下巴点了点桌角放着的一个布袋,正是洪九东从赌坊里顺出来的那些大洋。
“人证物证俱全,我把你关进去蹲个十年八年,你信不信?”
陆寅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脸上没有半点惧色。
“黄队长,是排帮的人先动手的,家伙也是他们的。”
“我们只是接招而已。”
“接招?”黄金荣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人都快被你打死了小赤佬,还接招而已?”
“啪!”
他把手里的铁胆往桌上重重一拍。
“你当老子是傻子吗?”
陆寅的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他本就是个桀骜的人,现在又对上前世有名的大泼皮自然是不想示弱。
“我们是袍哥会的人。”
他把“袍哥会”三个字说得很轻。
黄金荣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袍哥会……
这帮巴蜀来的泥腿子,最近在沪上闹出的动静可不小。
尤其是那个舵把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却跟租界里那些洋大人关系处都不错。
他一个巡捕队长,最不想招惹的就是这种江湖势力,特别是和洋人搅和在一起就更加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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