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卫国被这一激,脸涨得通红,“当然是真的!但这不公平,我们要去一线,我们不要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
“想打仗!好!”
陆寅突然拔高了嗓门,“既听调遣,那老子现在就给你们派个最重要的活儿!”
赵卫国眼睛一亮,脸上立马挂上笑脸,腰杆挺得笔直,“请陆老板下命令!”
陆寅一脸严肃,指着这纵横交错如同迷宫般的几百条弄堂,沉声道,“咱们是杂牌军,不是正规军,没有电话线,没有发报机。一旦打起来,前面怎么打,后面怎么补,左边漏了人,右边怎么堵,全得靠腿跑!”
“我需要人命去填这个窟窿,需要脑子灵光,腿脚利索不怕死的人,在这几百条弄堂里穿梭,把我的命令传下去,把各个防区的情况报上来!”
陆寅死死盯着赵卫国,一字一顿,“这是通讯兵的活儿,比开枪更危险,比杀人还重要!要是信息断了,咱们这几千号人就是瞎子,聋子,就是给人送菜的!这个任务,你们学生敢不敢接?怕不怕死?能不能做到?!”
赵卫国被这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只觉得肩膀上压了一座大山,那种使命感油然而生。
“我们不怕死!”他啪地立正,竟然还有模有样的敬了个礼,吼道,“保证完成任务!”
“滚蛋!”
“是!”
赵卫国带着那一帮学生,像是领了圣旨一样,兴冲冲地跑远了,一边跑还一边在那儿分配区域。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一直靠在旁边沙袋上看戏的洪九东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啧啧啧。”洪九东摇着头,脸上全是戏谑,“陆老板,你就这么忽悠这帮愣头青吧........这可是我的活儿。”
陆寅看着远处慢慢暗下来的天空,脸上的那股严肃劲儿垮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和疲惫。
“忽悠就忽悠吧……但打起来消息要靠腿跑也是实话……”
陆寅吐出一口烟,声音有些沙哑,“这帮学生崽子,爱国是真的,热血也是真的。可这打仗,不是写文章,更不是上街游行喊口号。”
“小崽子们没见过血,真一发炮弹砸下来,胳膊肠子漫天飞,别说杀鬼子了,能不尿裤子,把手里家伙事儿扔了,就已经很有种了。”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深邃,“他们是读书种子,脑子金贵。这世道烂透了,但以后要重建这个国家,还得靠这帮人。仗一打起来,往后边儿跑好歹能活下来点儿。他们的命,死在战壕里,不值当……”
洪九东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些,没说话,只是伸手从陆寅嘴里把烟抢过来,自己抽了一口。
“你倒是想得长远.......咱们要死光了,他们也好不了!”
陆寅没接茬,从马甲口袋掏出一块怀表,“咔哒”一声弹开盖子。
他瞄里一眼,又塞回去,“我去趟张岳宗那儿。”
陆寅转身朝身后的面粉厂走去,“两天了,对面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发毛啊……”
........
面粉厂里原来的几个车间,办公室,现在已经被改造成了临时指挥部。
窗户都用木板钉死了,只留着几条缝隙用来观察。
地上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电线,几台大功率的步话机摆在桌子上,通讯兵正戴着耳机,在嘈杂的电流声中嘶吼着。
“喂!喂!听不清!大点声!哪儿?那是哪儿?!”
陆寅熟门熟路的来到一个房间,掀开门帘走进去的时候,张岳宗正趴在一张铺满了地图的桌子上,手里攥着个红蓝铅笔,眉头锁得能夹死苍蝇。
这位十九路军的前线团长,此刻看上去更像是个焦虑的老农民,听见有人进来,也没招呼,继续研究他的地图。
陆寅走过去,掏出烟,自己叼了一根,然后把烟盒顺手递了过去。
张岳宗头都没抬,伸手抽出一根夹在耳朵上,然后非常自然,且熟练地把整盒烟都揣进自己那全是油渍的军装口袋。
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作为一名团长该有的矜持。
陆寅嘴角抽了抽,也没计较,摸出洋火给自个儿点上,“情况怎么样?”
张岳宗重重地叹了口气,直起身子,揉了揉满是红血丝的眼睛。
“不知道。”
他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广东口音,“上面乱成一锅粥。南京那边还有大老爷在发电报说不会打,说正在通过外交斡旋。斡旋个卵子!”
“顶雷个肺哦!”张岳宗一拳砸在地图上,震得上面的茶缸子一跳,“小日本把‘能登吕’号航母都开到吴淞口了,舰载机都在甲板上预热了,还他妈在说不会打!”
说到这儿,这个硬汉团长脸上露出一丝绝望和无奈,“这下好了,十九路军一点制空权都没有。咱们这儿也没几门像样的高射炮。丢雷老母.......等着挨炸吧。”
陆寅沉默了。
他知道历史的走向,但也知道在这个混乱的时间线上,很多事情已经无法用常理推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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