蜈蚣状的疤痕如烧红的烙铁,狠狠灼痛了秦羽的视网膜。昨夜石室外的惨烈厮杀、老僧弘远燃尽生命的璀璨金光、那道阴恻恻的金属嗓音……所有记忆碎片轰然撞入脑海!这瘦高杀手,竟是“枢影阁”的人!而此刻,他竟堂而皇之地坐在闹市茶馆里,品茗似的悠然自得!
是巧合?还是……他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秦羽的心脏骤然缩紧,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猛地低下头,破旧的帽檐死死遮住大半张脸,僵硬的身躯混进稀疏的人流,胸腔里的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撞碎肋骨。他不敢回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冰冷如毒蛇的目光,正穿透人群,若有若无地缠绕在他的背上,带着致命的寒意。
对方发现他了吗?
秦羽强迫自己稳住步伐,不敢露出半分破绽。他拐进一条更狭窄、更肮脏的小巷,后背重重抵住冰冷潮湿的墙壁,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早已浸透了内衫。对方出现在西市,绝不可能是偶然!“百草堂”的联络点是否已经暴露?三更天的土地庙之约,会不会是另一个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巨大的危机感与孤立无援的绝望,如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玄七不知所踪,老张生死未卜,庚未和癸丑一死一伤,唯一可能提供帮助的灰衣人也神秘消失。他如今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每一步都可能踏错,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摸了摸怀中冰冷的“枢”字铁牌和幽冥令,又想起灰衣人提及的“枢影阁”。这个潜伏在朝廷内部的毒瘤,势力竟庞大到能渗透青羽卫!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国公府弃子,真能撼动这棵盘根错节的参天大树吗?真能为福伯、为林文正将军、为那些枉死的人讨回公道吗?
怀疑与恐惧如藤蔓般疯长,死死缠绕着他的心智。
就在这时,额间佩戴的【星辉之念】再次传来一丝清凉的波动,宛如一股清泉注入几近干涸的心田,驱散了些许阴霾。福伯期盼的眼神、老僧弘远决绝的背影,在他脑海中交替闪现。
不能放弃!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刺痛让他找回了几分清醒。若是连他都放弃了,那些牺牲者的血,就真的白流了!
夜幕彻底笼罩京城,秦羽如幽灵般在城南破败的街巷中穿行,避开了所有可能存在的眼线。他必须去土地庙,哪怕那是陷阱,他也得闯!这是他目前唯一能联系到“自己人”的机会。
荒废的土地庙坐落在城南一片杂草丛生的坡地上,残垣断壁在凄冷的月光下如同蹲伏的巨兽骨架,透着森森寒意。庙门早已不知所踪,院内荒草齐腰,正中那尊斑驳的土地爷神像半倾着,脸上的裂痕恰好在眉眼处,竟透着几分诡异的笑容。
秦羽没有立刻进去。他潜伏在庙外的灌木丛后,如最有耐心的猎手,仔细观察了近半个时辰。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夜虫的鸣叫和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并无半分伏兵的迹象。
三更的梆子声从遥远的街巷传来,悠长而空洞,划破了夜的死寂。
时机到了。
他悄无声息地潜入庙内,目光迅速锁定院中那个歪倒在地、布满鸟粪的石头香炉。走到近前,他小心翼翼地搬动香炉——果然,香炉底座下有一个浅浅的土坑,里面放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巴掌大小的扁平物件。
他迅速将东西取出塞怀中,又将香炉恢复原状,整个过程不到十息。
就在他准备撤离时,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绝非野猫或老鼠所能发出,而且不止一人!
秦羽脸色骤变,身体瞬间绷紧如受惊的狸猫,猛地蹿到土地爷神像后方,屏住了呼吸。
脚步声在庙门口停下。
一个压低的、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奇怪,刚才好像听到里面有动静?”
“你看花眼了吧?这鬼地方除了野狗,还能有什么?”另一个声音不耐烦地回应,“头儿也真是,大半夜的让我们来这破庙蹲守,说可能有什么‘大鱼’……我看就是瞎折腾!”
“少废话,仔细搜搜,没问题就撤,这地方怪瘆人的。”
是官差!听口气,似乎是接到命令前来巡查,而非专门针对他?还是“枢影阁”借了官面的力量?
秦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庙内空间狭小,几乎无处藏身,一旦他们进来仔细搜查,自己必然暴露!
两名官差提着灯笼,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昏黄的光线在残破的庙堂内晃动,扫过每一处角落。
秦羽缩在神像后方的阴影里,连呼吸都几乎停止,手中的短刃已蓄势待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灯笼的光斑扫过地面,掠过倾倒的香炉,缓缓移向神像……
就在光线即将触及秦羽藏身之处的刹那——
“咕咕喵——!”
一声凄厉如鬼嚎的猫头鹰叫声,猛地从庙宇的房梁上响起!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妈呀!什么鬼东西!”一名官差吓得手一抖,灯笼差点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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