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宋江送走了朱安,自去寻雷横分说。
那雷横正在班房里与几个衙役掷骰子耍子,听得宋江来寻,还道是都头任命下来了,满脸堆笑迎出来:“押司可是来给小弟报喜的?”
宋江见他这般,心下暗叹,拉他到僻静处,将时文彬任命朱安为步军都头的事说了。
雷横一听,那张黑脸霎时涨得紫红,额上青筋暴起,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甚么?竟是那西溪村的保正朱安?哥哥莫非在戏耍小弟?”
宋江忙道:“贤弟莫急,听我细说。县令相公已知你与刘二之事,这才另选了朱安。我已为你争取,相公答应日后必有好缺补报。”
雷横听得“刘二”二字,心头猛地一跳,气焰先自矮了三分,嘴上却仍强硬:“刘二那厮与小弟有何干系?定是有人诬陷!”
宋江正色道:“贤弟,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刘二在城南作恶多端,你若再与他牵扯,只怕祸事不远。”说罢,又温言安慰几句,自去忙了。
雷横呆立原地,面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原想着老韩头一去,都头之位非他莫属,不想煮熟的鸭子竟飞了。更叫他心惊的是,县令竟已知晓他与刘二的勾当。
可是刘二每月孝敬他的银钱,那是一笔极大的进项,他如何能轻易舍弃。
他越想越恼,既恨时文彬不讲情面,又怨宋江不肯尽力,更妒那朱安凭空得了好处。
一股邪火直冲顶门,将宋江的劝诫抛在脑后,咬牙切齿道:“朱安啊朱安,你敢抢雷爷的位子,叫你知晓马王爷有三只眼!”
当下雷横也不当值了,径直往城南赌坊去找刘二。那刘二正搂着个粉头吃酒,见雷横怒气冲冲进来,忙挥退左右,笑道:“雷都头今日好大气性,哪个不开眼的惹了哥哥?”
雷横抓起酒壶灌了一口,恨恨道:“都头个屁!老子煮熟的鸭子飞了!”便将事情说了。
刘二听罢,小眼一转,拍案道:“哥哥吃亏了!那朱安是个甚么东西,也配与哥哥争位?小弟倒有一计,管教他做不成这个都头。”
雷横忙问:“计将安出?”
刘二阴笑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朱安上任之初定要巡查街市,小弟便安排几个弟兄,在他巡值时闹出些乱子。
他若处置不当,哥哥正好在县令面前参他个无能;他若动武,便叫弟兄们躺在地上喊冤,告他个欺凌百姓——左右叫他里外不是人!”
雷横大喜:“好计!只是要做得干净,那朱安武艺高强,莫要反折了弟兄们。”
刘二哈哈大笑:“哥哥放心,小弟手下专有几个会躺地讹人的,便是东京来的教头也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又道:“只是事成之后,哥哥做了都头,这城南地面...”
雷横会意,拍胸道:“但叫老子做了都头,这城南一切照旧,再加你两分利钱!”
二人计议已定,雷横自觉痛快,又吃了几碗酒,方才晃悠悠回家去。路上想起朱安那挺拔身影,越想越恨,暗道:“任你武艺高强,也逃不出老爷的手掌心!”
却说朱安次日走马上任,因郓城县的县尉还未到任,诸多事务先由时文彬兼着,但时文彬公务繁多自然不能到场。
朱安先与马军都头朱仝见个面,随后又与副都头雷横见了一面,总归还算顺利。
他新官上任,诸事勤谨,白日操练士卒,夜晚亲自带队巡查。一连三日,县城里太平无事。
到得第四日晚间,朱安正带一队士兵巡到城南瓦舍一带,忽见前面围着一圈人,喧哗不止。
朱安排开众人,只见三个泼皮正揪着一个老儿痛打,口中骂道:“老杀才,敢欠爷爷们的钱!”
那老儿抱头哭喊:“小老儿何时欠过你们钱?天可怜见,分明是讹诈!”
朱安剑眉一竖,喝道:“住手!”
泼皮中一个疤脸汉子斜眼看朱安,见他穿着都头服色,却不相识,倨傲道:“你是哪个?休要多管闲事!”
旁边有认得朱安的百姓低声道:“这是新来的朱都头。”
那疤脸却不怕,反而声音更高:“都头便怎地?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便是天皇老子来了也得讲王法!”说着竟又踢了老儿一脚。
朱安不由大怒,上前一把揪住疤脸手腕。不料那疤脸顺势倒地,杀猪般叫起来:“都头打人啦!官府的人打死人啦!”
另外两个泼皮也齐声喊起来:“当官的欺压百姓啊!没天理啊!”
围观众人见这情形,纷纷后退。朱安一愣,顿时明白这是遇上了讹诈的。他强压怒火,沉声道:“有何冤屈,到县衙分说!”
疤脸却在地上滚来滚去,叫得越发凄惨:“腿断啦!腰折啦!青天大老爷要给小民做主啊!”
正闹得不可开交,忽听一声冷笑:“好热闹啊!”
只见雷横带着几个衙役分开人群走进来,目光扫过朱安,满是讥诮:“朱都头新官上任,好大的威风!”
朱安抱拳道:“雷兄来得正好,这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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