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夜大营,中军帐内。
“……北麓朱安所部,昨夜遭遇贼寇精锐约三百人自山径突袭,激战彻夜,已将其全数歼灭,贼尸堆积,几塞谷口。朱安所部伤亡轻微,营寨稳固。”
张伯奋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向端坐主位的张叔夜禀报。
张叔夜猛地从舆图上抬起头,眼中精光爆射:“全歼?确认是王庆麾下淮西老贼?”
“千真万确!孩儿亲眼所见,那些贼兵虽死,体格装束、所用兵器,皆与日前冲击我主营之悍匪一般无二!朱安兄弟立下大功了!”张伯奋重重顿首。
“好!好一个朱安!”
张叔夜长身而起,连日鏖战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他快步走到帐壁悬挂的梁山地形图前,手指重重一点北麓位置。
“王庆派其核心精锐由此路突围,必是存了弃山逃窜之心!如今精锐尽丧,臂膀已断,山寨之内,除却老弱病残,便是王伦旧部那群乌合之众!此乃天赐良机,破山就在今日!”
他霍然转身,目光如电,扫过帐中闻讯赶来的诸将,声音斩钉截铁:“传令!黄安所部济州厢军及各路乡兵,严守各处下山要道,绝不可放走一兵一卒!”
“得令!”
“另!”张叔夜目光转向一旁新近抵达的东平府、兖州援军将领,“东平府、兖州一千厢军并两千四百乡兵,集中所有强弓硬弩,半个时辰后,主攻正面关隘!今日,必破梁山!”
那两名将领对视一眼,心中虽知这头阵艰险,乃是送命的苦差,但军令如山,只得抱拳领命:“末将领命!”
张伯奋侍立一旁,眼神微动。父亲令这些客军打头阵,既可试探贼寇虚实,消耗其守关之物,又能保全济州自身实力,确是老成谋国之举。他心中默然,并无异议。
军令如山,官军大营瞬间如同上紧发条的战争机器,全力运转起来。
……
梁山,第一道关隘。
此关依山势而建,卡在通往山顶聚义厅的咽喉要道上,两侧是陡峭山崖,关墙虽以土木为主,却也高达两丈,占据地利。然而此刻,关上守军大多是王伦旧部,本就士气低落,又听闻北麓突围的精锐已全军覆没,更是人心惶惶。
山下官军旌旗摇动,战鼓擂响,东平府、兖州的军马如同潮水般开始仰攻。
“放箭!扔滚木礌石!”关上的小头目声嘶力竭地呼喝着。
箭矢落下,滚木礌石沿着山坡砸下。但守军斗志不坚,抵抗远未如预期猛烈。东平、兖州军马初时谨慎,几番试探后,发现关上守备稀疏,士气大振,攻势顿时猛烈起来。他们用云梯、飞钩攀附关墙,守军慌乱中用叉竿推挡,金汁泼洒,却显得左支右绌。
不过一个时辰,在第一道关隘守军象征性的抵抗后,东平府一名都头率先登城,刀光闪处,守军顷刻溃散。
“第一关破了!”
官军欢呼雷动,脚步不停,乘胜向第二关猛扑。
第二关守军见前关已失,更加胆寒,箭矢零落,滚木礌石稀稀拉拉。东平、兖州军马气势如虹,一鼓作气,竟在午时之前又破了第二关!兵锋直指第三关!
第三关守军稍作抵抗,但在官军汹涌攻势下,很快也溃不成军。时至午后,第三关告破!
东平府与兖州军马连破三关,虽自身亦有折损,但士气高涨至极点。然而,当他们面对最后,也是最险峻的第四关时,情况骤变。
此关位于一处近乎垂直的断崖之上,关墙完全由巨石垒成,高达三丈,两侧皆是无法攀援的绝壁!守在此地的,是王庆最后的亲信力量,抵抗意志远非前三关可比。
官军几次组织仰攻,皆被关上暴雨般的箭矢和冰雹似的滚石擂木砸了下来,死伤惨重,狭窄的石阶几乎被尸体和鲜血铺满。
持续的攻击让东平府和兖州军马的伤亡逐渐加剧,待到日头偏西,伤亡已近三成。厢军和乡兵们胆寒了,任凭军官如何呵斥驱赶,也只是逡巡不前,甚至开始成建制地向下溃退。
“废物!一群废物!”张伯奋看得双眼喷火,亲自斩了两名溃兵,依旧无法遏制颓势。
张叔夜面沉如水,他深知这些部队的韧性已达极限。若此刻麾下是百战西军,哪怕伤亡三成,也早已踏着同袍的尸体攻上去了!
“鸣金!收兵!”张叔夜果断下令。
清脆的锣声响起,攻山的官兵如蒙大赦,潮水般退了下来,只留下山坡上累累尸骸。
张叔夜遥望那如同巨兽般扼守山道的第四关,眉头紧锁。王庆已是强弩之末,绝不能给他喘息之机!否则一旦让其稳住阵脚,或是生出其他变故,后果不堪设想!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了敢战士营。
“伯奋。”
“父亲!”
“重整敢战士!将营中所有重甲、盾牌集中给他们!一刻钟后,你亲率敢战士,再攻第四关!此乃最后一击,不胜……则我军危矣!”张叔夜的声音带着一丝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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