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韩伯龙猛地跳了起来,他指着刘唐怒道:
“刘唐兄弟!此言差矣!岂不闻‘患难见真情,板荡识忠臣’?武二哥为何落入官府之手?还不是因为全了我等义气,参与生辰纲之事!”
“如今他身陷死牢,我等若贪生怕死,弃之不顾,日后传扬出去,江湖上的好汉将如何看我等?岂不骂我等是无情无义、猪狗不如之徒!”
他转向晁盖,拱手躬身,恳切至极:
“天王哥哥!我韩伯龙虽本事低微,但也知‘义气’二字重逾千斤!武二哥是咱们的兄弟,兄弟有难,刀山火海也要闯上一闯!”
“纵然救他不出,大不了陪他一起死在那郓城县大牢,也好过苟且偷生,受那良心的煎熬,被天下人耻笑!小弟愿追随哥哥,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一番掷地有声的言语,真是慷慨激昂,大义凛然!莫说是晁盖,便是公孙胜这个化外之人,也微微动容。刘唐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觉得理亏,最终重重叹了口气,低下头去。
晁盖怔怔地看着韩伯龙,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他印象中的韩伯龙,常有些斤斤计较的小算盘,关键时刻,他本以为韩伯龙会附和刘唐,却万万没想到,站出来的竟是他!而且还能说出一番深明大义的话来!
“难道……是我晁盖往日看错了韩兄弟?他竟是如此一个外粗内细,重情重义的好汉子?”
晁盖心中又是惭愧,又是感动,上前紧紧握住韩伯龙的手,虎目含泪:“好兄弟!好兄弟!是我晁盖错看你了!有你这番话,纵是龙潭虎穴,我等兄弟也要去闯上一闯!”
韩伯龙感受到了晁盖的信任,心中五味杂陈,却只能强撑下去。
一直冷眼旁观的吴用,目光在韩伯龙脸上停留了片刻,心中疑云大起。他与韩伯龙接触一段时日,对此人秉性亦有所察。今日韩伯龙这番表现,与平日判若两人,未免太过突兀。
然而,此刻晁盖对韩伯龙的信任达到了另一个高度,他若贸然提出质疑,无凭无据,反而可能伤了和气,动摇军心。吴用心思电转,决定暂且按捺,暗中观察。
“天王,韩兄弟所言,确实在理。武松兄弟不能不救。”
吴用缓缓开口,将众人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刘唐兄弟的顾虑,亦非虚言。硬闯县衙,无异以卵击石。需得从长计议,想一个万全之策。”
晁盖见吴用也赞同救人,心中大定,连忙道:“学究必有妙计,快请讲!”
吴用沉吟道:“当务之急,是需摸清郓城县大牢的虚实,武松兄弟被关押的具体位置,守备力量如何,以及官府下一步的动向。是就地关押,还是即将押解济州?若是押解,路线、时间又是如何?这些若不清楚,盲目行动,必败无疑。”
“学究所言极是!”晁盖点头,“须得派人潜入郓城县,仔细打探。”
吴用目光扫过众人:“此事非同小可,需机警能干之人方可。”
他的目光在韩伯龙身上停留一瞬,韩伯龙心头一跳,生怕被派回去,幸好吴用随即移开目光,对晁盖道:“天王,可令陈三设法进入城内打探,务必弄清上述情报。”
“好!就依学究!”晁盖当即吩咐陈三再辛苦一趟。
计议已定,众人心下稍安,各自在废弃的木屋和旁边的山神庙中寻地方歇息,等待消息。
连日奔波,担惊受怕,众人都已是身心俱疲,不久,鼾声渐起。
然而,吴用却毫无睡意。
他独自一人,踱步到山神庙外的残破庭院中,脑海中反复回想着韩伯龙今日的言行举止,以及那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慌乱,都让他心中的疑团越滚越大。
“韩伯龙……你究竟是真的义气深重,还是……另有所图?”吴用仰头望月,眉头紧锁。
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际,忽觉额角被一物轻轻砸中!那东西力道不大,落地无声。
吴用心中一惊,低头看去,只见脚边是一个小小的纸团。
他心头一动,立即抬眼向纸团来处望去,远处树丛阴影之中,似有一道模糊的黑影一闪而逝,速度快得惊人,瞬间便融入了浓重的夜色,再无踪迹。
是何人?是敌是友?
吴用强自镇定,不动声色地俯身,用衣袖遮掩,迅速拾起纸团。借着微弱的月光,他将纸团展开,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韩伯龙已降,慎之!”
这短短一行字,却如同道道惊雷,在吴用脑中炸响!
韩伯龙已降!这证实了他心中最坏的猜测!何涛果然奸诈,竟使出这等反间之计!若非这神秘人示警,他们恐怕真要被韩伯龙引入彀中,死无葬身之地!
“此人是谁?”吴用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但无论此人是谁,韩伯龙是奸细的消息一旦走漏,打草惊蛇,不仅救武松难上加难,他们自身也立刻面临巨大危险。必须谨慎处理!
吴用迅速将纸条重新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掌心,刚做完这一切,就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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