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出于采光的需要,醉香楼的窗户多得离谱,窗户上镶嵌的是欧洲进口的彩色玻璃窗,颜色鲜艳又大气。
走进醉香楼,进门就是一个水幕,跟现代的水幕墙不同,醉香楼的水幕并不高,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在潺潺流水之中,可以读出王勃的《滕王阁序》里的句子,曰: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弥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绕过水幕更是惊人,醉香楼外面有三层楼加一个半层的天台,内部挑高却足足有二十多米。
大厅的正面摆着一个像舞台一样的高大的圆台,舞台后面传来叮叮咚咚好听的弦乐之音,客人们的矮桌错落有致,围着中心摆放,有呼朋唤友,谈古论今,写诗吟对,也有邀歌献舞之举。
客人的桌子上摆着时新的果蔬,和美酒,用时髦的器具盛着,显示着与众不同的风格和品味。
晚上,桌子上还会摆上转扇灯,灯面上画的有文成公主和亲,有宋国公主、卫国夫人南子夜会孔子,也有今朝的高阳公主和她的和尚男友。
圆台上按水漏约定,会有舞女舞蹈助兴,舞带翩跹,舞动妖娆。群舞的编排更是精妙;伴唱的歌声清亮婉转,袅袅绕梁;乐曲更是时而狂放,时而婉约,似有万般女儿心事,也似有万般豪情在胸。这样的表演精彩纷呈,常引得观众喝彩声起,打赏不断。
献舞的舞女,歌唱的歌姬,演奏的乐师,都是极专业的,轻易是不允许跟客人私自交流的。
表演完毕,有私自打赏的,也有公开给小费的,更有直接扔礼物在台上的,是另一种专属于公众场合的趣事。
二楼设有十六处水榭亭台的包厢雅座,是专门给有特殊才艺的客人留的,比如专为醉香楼题诗、编舞、撰曲的外援人才。也有客人愿意多出金钱,非要在二楼包个专座,谈些私密事件的。
三楼及以上是特权阶层才能预定到的,连詹子龙也没有上去过。
看到这里大勇才明白,醉香楼实在是一处风雅所在,跟“卖笑”二字根本不挨着。
这样高雅且高级的去处,后世子孙根本想象不到,后来是怎么编排污糟到只有娼妓聚集的妓院那样的所在的?不得而知。
想来,若非道德的沦丧,就是文明倒退了吧。
子龙跟大勇一样只有17岁,可已经订了亲,未婚妻是湖州本地的大户丁家。
丁氏的爷爷曾在前朝做官,退休后就回到了湖州老家,现在的丁氏族人中,只有丁氏的一个叔伯在做一任县官,其他人或在经商,或在务农,数十年的经营,丁氏的资产颇丰。
这也是当时云娘极力主张两家定亲的主要原因,丁氏女家中不是一般的有钱。
小的时候子龙曾经跟随云娘去过一次丁家的后花园,还记得丁家亭台楼阁,小桥蜿蜒,流水潺潺,假山处处的布局,相比之下,连詹家的刺史府也逊色几分。
在子龙的梦里,大勇一直奇怪着一件事,子龙跟自己的母亲关系一直很疏离,却跟他父亲的一个小妾云娘的关系很亲近,这是大勇不太能理解的。
大勇的世界里,母亲虽然霸道又嘴碎,可她却也是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大勇认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母亲更爱自己了,只是,也许此生都没有办法再见到她了吧,这么想着,不由得流出了眼泪。
然后脸上就不间断地有大颗的眼泪砸在脸上,越来越多,越来越凉,哦,原来是下雨了。
随后突然大门霍然洞开,耳边的嘈杂声不断,隐约听到有人喝道:“谁人敢在官府封禁的府邸里逗留!可获连坐之罪!”
之后好像老圈儿和福生被人抓走了,然后大勇被人抬起来,扔出府去,抛在了外面。
杂乱的声音一直到半夜才安静下来,雨却不停,噼里啪啦下了一整晚。
不知昏沉地睡了多久,大勇悠悠醒转,不顾浑身疼痛,开口说道:“吾乃詹子龙,字永辉,年十七,商洛人氏,湖州刺史詹不忧之子。”远处的记忆似乎在不断地在脑中消失,他拼命地想抓住仅剩的记忆碎片,却挡不住记忆消失的速度,无法,他只有靠不停地重复这句话,好让自己不至于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子龙坐在刺史府门前的空地上,囤积的雨水已然散开了,他身上的衣服却湿透了,软趴趴地蹋在他的身上,幸好是夏季,倒不至于生病。
他一直坐在原地发呆,嘴里念念有词,好一会儿,只见他慢慢地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向巷子口走去。
时近中午,因为昨晚落了雨,天气凉爽,街上的人竟然意外地多了起来,子龙迷迷糊糊地在人群里走着,想,是该去看望在牢里的父亲?还是先打听一下老圈儿和福生的下落呢?
迎面来了一个车队,一辆马车,两匹随行伴驾的骏马,六个随从。马上骑着的分别是两位英气逼人的少年,那马车装饰的是粉帘珠串,车内的月季花香不经意地散了出来,浓郁香甜,想必里面坐着的定是一位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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