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次子龙他爹的朝服破损,第二日就需进殿面圣,云氏知道了此事,连夜缝补,整夜未眠,终于补好了那件连京城的专业绣坊都不敢接的活计,可她从此落下眼疾,一到夜晚就看不清东西,年纪轻轻几乎半盲了。这样的人,兄长你能说她坏么?
大哥,如果是朝堂之上,我是臣子龙他爹是君,我自该诚以告之,即使在家中,夫为妻纲,我也应尊他敬他,不该有所隐瞒。
可是大哥,如今你也有妻子儿女,可会稍稍了解我的处境,云氏的问题,只是智慧和能力水平不够,这样的事情,我同样作为女人看得清楚,可云氏不仅是管家之人,还是詹郎的爱妾,他的枕边之人,我……我实在是……”言未毕,眼泪就流了出来。
秉志呆了一呆,叹息道:“我懂了,倒是莲妹你受委屈了。所谓一将不能累死三军,大概就是你说的道理。可妹夫亦有失察之责呀。”
秉莲道:“文帝景帝这样贤良的君主,偶尔还会按照自己的喜好,尚且不能完全按照臣子的才能高低,来选拔近臣,何况是我们这样的平凡人,我并不能深责詹郎。”
秉志道:“你能想通到这一层也算难得了。”
秉莲道:“我本想等此间事了,再向大哥详细禀告,岂料兄长如此智慧,三言两语就将事情化解开了,问询清楚了,倒叫我惭愧。”
秉志道:“可见素日里,你和妹夫讲话是多么费事。夫妻之间这样的生分,不是你的福气啊。”
秉莲起身行了个礼,“多谢大哥的教导。往日里我没有对大哥坦白这些小事,是多么地错误,我后悔极了。”
秉志道:“你还觉得这些是家长里短的小事吗?你和妹夫的府邸不是普通人家,即便是普通人家,掌家人的智慧水平很多时候,也决定了这个家、和每一个家人的命运。可见你被儿女私情遮了眼睛,对这些事情的判断错得多么离谱。
原本我对这些家务事也没有很重视,是你嫂子提醒我:那一年你的希文侄儿四岁,当街扔给一个老叟一个馒头,就扔在地上,老叟捡起来,还对着你侄儿道谢,可是你嫂子为此生了很大的气,不仅责罚了你侄儿,还训斥全家,连带着我,都没有晚饭吃。”
秉莲道:“嫂子是觉得希文侄儿对别家老叟不够尊重吗?但连累全家……会不会责罚过了?”
秉志道:“我当时的想法跟你是一样的。爹没有晚饭吃,询问希文的娘,你嫂子就请爹到赵家祠堂就座,当着祖宗牌位跪了下来,说自己没有将希文教导好,请爹写休书自请回家。”
秉莲好奇道:“这……我看嫂子并不是矫揉造作之人,怎么会有这样大动干戈的场面?”
秉志道:“当时爹都吓了一跳,你嫂子跪拜行了大礼,才解释道:今日之事,看似一桩小事,但从细节处可以推测出未来的发展,不仅关系到希文的成长,更关乎到整个赵家的兴衰成败。
第一件就是希文四岁了,却不知爱惜粮食,不识五谷。如果,放任希文继续浪费粮食,不尊重农民的劳作,不珍惜粮食,可想而知,成人后他定是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人,即使入了学,有学识,也会骄矜自傲,目中无人,那么,这个孩子的教育已经废了一大半了,这是她这个母亲的重大失职。
第二件事是希文四岁尚不知礼仪,对老人家没有基本的尊重。孟子有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这说的是,敬爱自己家的老人,也敬爱别的老人;呵护自己的孩子,也呵护别人的孩子,那么治理天下,就像在手掌中转东西一样容易。
如果只是表面上尊重自家老者,出门对于同样老迈之人却轻佻傲慢,那么,长大之后,这个人会是一个真正忠君爱国之臣吗?这是赵家没有重视礼仪教育的结果。
第三件事,今日希文的施舍本是一件好事,但因为行为失当,就完全变成了一件错事。孔子曾言: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无礼则不宁。
我赵家做事没有任何规矩可言,全家上下都有规劝和谨慎的失职。
原本我们这样的官宦人家,施舍食物本是应当,可也要有规矩有分寸,谨慎小心,否则就是托话柄于人手,顷刻之间会有意料不到的祸事降临,这是全家上下老少都应该警醒的规矩,她作为当家主母,没有及时立下家规,乃是重大失职。”
秉莲道:“规矩二字说出来,我知嫂子这三条、这番话,定不是一日之功。那时兄长你没有觉得嫂子小题大作,而责怪她吧?”
秉志道:“所谓一管窥豹,见微知着就是这个道理,我细想她说的这三点,越琢磨越觉得有深意,及想到她说的,顷刻之间会有意料不到的祸事降临,更觉得她属意深远,高瞻远瞩,心中更敬她几分。哪敢起责怪的心思,非要助她将家里的规矩重新修正才是。
爹更是敬重你嫂子为家中思虑的心思,口中不住地赞许。第二天更是召集阖族耆老,将管家之权全权交予她手,再无人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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