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谕消散,天空复明,然而流云镇外的空气却比之前更加凝滞。
斩灭仙谕的举动,已非惊世骇俗所能形容,那是对整个现有秩序最彻底的蔑视与践踏。
承天帝脸色煞白,倚着銮驾方能站稳,他身后的文武百官更是股栗欲堕,看向那家客栈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即将爆发的毁灭之源。
国师玄诚子脸上的从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骇、贪婪与一丝恐惧的复杂神情。
他比在场任何人都更清楚,能够如此轻描淡写抹除仙谕意味着什么——那绝非地仙乃至寻常天仙所能企及的境界!
此人身上,必定蕴含着超越此界认知的惊天秘密,或许……是某种太古遗宝,亦或是……失传的禁忌传承?
“陛下勿忧!”
玄诚子强自镇定,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试图稳住即将崩溃的军心与帝心,
“仙谕虽散,天威犹在!此獠越是反抗,越是证明其心中有鬼!待贫道以王朝龙脉之力,沟通上界,再请仙裁!”
他转身,面向客栈,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质问:“李不言!你斩灭仙谕,等同向整个仙界宣战!你可曾想过,此举会为这凡间亿万生灵,带来何等滔天浩劫?!
你若尚有半分怜悯之心,便该束手就擒,以你一人,换天下安宁!”
他将一顶“罔顾苍生”的大帽子,狠狠扣了下来。
同时,他暗掐法诀,周身道袍无风自动,一股与脚下大地相连的浑厚气息开始升腾,引动着冥冥中那维系王朝命脉的龙脉之气。
客栈门依旧开着,李不言的身影在门内的阴影中,若隐若现。
对于玄诚子那番冠冕堂皇的指责,他恍若未闻。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承天帝或玄诚子身上过多停留,而是越过他们,越过黑压压的军队,投向了那看似空无一物的、曾经悬挂仙谕的苍穹极高处。
在那里,他感知到了一种更加隐晦、也更加庞大的“注视”。
那不是仙使,也不是仙谕的残留,而是某种更高层级的存在,如同沉睡的巨兽,因巢穴被蝼蚁挑衅而缓缓睁开了一丝眼缝。
冰冷的、不含任何感情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汐,开始弥漫开来。
玄诚子见李不言依旧无视自己,心中恼怒更甚。他不再多言,猛地将手中拂尘向天一挥,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拂尘之上!
“煌煌天道,龙脉为引!恭请上界,降下法眼,辨明邪正!”
“轰——!”
仿佛地龙翻身,整个流云镇方圆百里的大地微微震颤起来。
一股金黄色的、蕴含着万民信念与山河意志的磅礴气流,自大地深处被强行抽取,汇聚于玄诚子头顶,隐隐化作一条鳞甲分明、头角峥嵘的五爪金龙虚影!
这金龙虽非实体,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那是承载了一国气运的厚重与力量!
它仰天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巨大的龙睛冰冷地锁定了客栈内的李不言。
龙脉之气被引动,等同于以整个王朝的根基为赌注,向仙界展示决心,同时也是一种最强烈的信号,试图强行撬开仙凡之间那已被李不言斩得七零八落的通道!
就在那龙脉金龙虚影凝聚成形,即将携带着万钧之势扑向客栈的刹那——
李不言,终于动了。
他一步踏出客栈门槛,站在了阳光之下。
他没有看那气势汹汹的金龙,也没有看如临大敌的玄诚子,甚至没有看那瑟瑟发抖的承天帝。
他抬起了右手,并非握向刀柄,而是并指如笔,对着空中那无形的、来自更高层存在的“注视”,以及那条由王朝气运凝聚的金龙虚影,凌空,轻轻一划。
动作依旧简单,朴实。
但这一次,指尖划过之处,虚空仿佛被撕开了一道细微的、不可见的裂痕。
没有声音,没有光爆。
然而,那条咆哮狰狞的五爪金龙虚影,在冲至李不言身前十丈之时,如同撞上了一堵绝对无形的墙壁,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紧接着,构成它身躯的龙脉气运,仿佛失去了核心的凝聚力,开始剧烈地动荡、溃散!
那冰冷的龙睛中,竟流露出一种拟人化的、极致的恐惧与茫然,仿佛遇到了某种位阶上绝对压制它的存在。
金龙哀鸣,身躯寸寸瓦解,重新化为道道散乱的金色气流,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逸入大地,再也无法凝聚。
“噗——!”
法术被强行中断,气运反噬,玄诚子如遭重锤击胸,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瞬间灰败,整个人萎顿在地,气息急剧衰落,眼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骇然。
而那股来自苍穹极高处的冰冷“注视”,在李不言这一划之下,竟如同被针扎了一般,剧烈地波动了一下,随即带着一丝惊怒,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隐匿无踪。
李不言缓缓放下手指,目光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面无人色的承天帝身上。
他依旧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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