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我也本不该向郎君说钱一事的。与救命之恩相比,这委实不算什么。但郎君接下来是要做一番事的,与做大的事情相比,需要帮忙的地方显然更多,钱与之相比算是小事了。如此,一百八十两,如何?”
“好。”许平阳没有犹豫,立刻答应了。
王绾琇见他已答应,便伸手拉了拉旁边一根吊帘似的绳索。
许平阳隐约听到周围房间传来一阵铃响,很快阿妹便敲门进来了。
他才重新打量这根绳索,发现吊帘绳索都缠在了柱子上,这个东西就是一根延伸到别处房间的绳子,且这绳子是装在竹管里、竹管又装在了梁上。
如此一来,从正面看不到绳索,一切都显得很简单。
用堆钱的方式,把一切事情变得简单有质量,而不显摆,从而达到心灵上的轻松,生活上的方便,想来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
把地方弄得金碧辉煌的,与之相比,的确只是暴发户。
这么说的话,其实陈家也是有点暴发户的模样。
阿妹进来后,王绾琇便将地契房契给她,让她去交予季大鸟。
许平阳询问了下,这个铃铛能传多远。
得知足足十丈后都惊了。
细细询问才知道,这东西叫传响,看似是装在竹管里的,其实里面有滑轮组,轴里抹了油蜡,拉起来非常省力。
按照定好的规矩,拉一声,两声,三声,两短一长,两长一短等等,可以让人做好做事的准备,听到铃声判断就能出动了。
有些铃声是要人来清理,有些则是拿饭菜,有些是端茶送水,有些是送客,还有些是拿备好的礼物来送礼……
反正里面门门道道很多,只能感叹有钱人,会玩。
“郎君,我还有一事想问问,可莫要嫌我烦。”
临走前,王绾琇追问了一个问题,便是这些人的“吃”怎么安排。
三十一人的吃,总不能全赖着运来客栈吧。
就算是给钱,也得暂时赊账。
许平阳能够想到的,也只是一天两顿,给一半钱,赊一半,剩下的下个月有了卫生费再给,就这还是挪用了栏棚的费用。
“三娘子可有好的建议么?”他也知道,王绾琇不会随便说事。
王绾琇犹豫了一下道:“王家自己有专门供应的庄子,米面粮油菜肉皆有,平日里这些花销不掉,也都是囤或卖,郎君若是要,开个单子,王家这边底价供应供应过来——如何?”
“庄子还干这些?”
王绾琇愕然了下,笑着解释了一番。
许平阳这才明白,有钱人家的庄子,也就是所谓的“农庄”不是只种田,而是按照大户人家自己的需求,生产米,面,粮,油,柴,炭,醋,菜,瓜,果,茶,鱼,肉,布,家具这些,可以说农庄不大,但足以形成一个循环体系,里面只有部分是拿来供应主门户的,剩下大部分则是给下人,其余的才是售卖。
这些下人基本都是“长工”,吃喝拉撒睡都在王家地盘。
工钱拿得并不多。
这么一来,大户人家日常开销,基本自给自足,剩下售卖全部换成钱财,慢慢囤积,没有意外的话,这钱基本上三辈子花不完。
到了灾年,完全可以度过,还能用钱再来买人买地。
这其实也是必然的结果。
到了真正灾年,散户完全没能力撑过去,只能靠着卖身卖地来苟活。
你不买,就只能看着他们死,或者被对家买去。
你买了,少的只是平日里的囤积,一旦挺过去,势力就会爆发式壮大。
你可以把地还给对方,只要对方还点钱就行,可即便不用给利息,对方好多年内不一定能还清灾年所有赊欠,毕竟个人力量极其有限。
此外,这些灾民也不是说买就买的。
你给了吃的,给了用度,有些人恢复过来了还有脾气,觉得你趁火打劫。
这过程里,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复杂斗争。
许平阳倒是毫不怀疑王绾琇,因为他知道,穷到一定程度的人,的确什么都干得出来,且大部分人都是借钱后恢复过来了,一想到还完钱就穷了,哪怕还完钱还是能过得去只是暂时拮据了,也不会还钱,这个习惯等到能还钱也不会拮据的时候,就变得更加不会还钱,要赖掉,根本不念你的好。
这就是骨子里的贫穷。
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却也不多,大部分还是要脸的。
只是这样的绝不少见。
普通人都容易遇到,更何况一旦接手这种事,必然会碰到成群扎堆人的大户,如果没有压制的力气,大户就是惹火烧身,把自己搞死。
可在混乱的情况下,大户能采取的手段就是一概而论。
久而久之,所谓“无良地主”“狗大户”的名头也就出来了。
再久而久之,这也就成了大户之间的惯例。
阶级变得分外明显时,阶级矛盾就会激化。
若说天底下的农民平民都是好人,若说天底下的地主老才都是恶棍,若说哪个地方的的人都是坏人,那么这样的人本身也是非蠢既坏,亦或者又蠢又坏的,自身都是复杂的,又何来能改观而论地去定义他人他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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