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峡大捷的消息,让建业城里压抑的气氛轻松了一些。
陆逊被誉为“再世亚夫”,孙权也终于能在朝堂上挺直腰杆,享受着臣子们迟来的赞誉。
所有人都以为,那场叛乱已经随着士晖的惨败而结束了。
然而,他们高兴得太早了。
仅仅一个月后,当陆逊还在为肃清交州残党制定计划时,一个让他不敢相信的消息,从江东腹地——会稽郡,传了过来。
士晖,那个本该像丧家之犬一样躲起来的败将,又出现了。
而且,是用一种谁也想不通的方式。
他不再试图占据城池,也没有庞大的军队。
士晖带着无数山越部落,在江东的每个角落出没,行踪不定。
他们化整为零,以百人为一队,甚至十人为一组。
他们的武器,不再是山越人简陋的弯刀和竹枪。许多小队都装备着锋利的制式环首刀,刀身上刻着“武威”二字。
他们似乎有花不完的钱,用高价的金银收买沿途的游侠和亡命徒,甚至连不满孙氏的地方豪强也被拉拢过来。
他们的目标,十分明确。
不和官军主力交战,只攻击孙氏政权的薄弱之处。
今天,鄱阳县的一座官仓被烧,几十万石准备运往前线的粮草被烧光。
明天,从吴郡通往豫章的石桥被毁,商旅断绝,援兵的道路也被切断。
后天,一队负责收税的官吏在山路上被伏击,人头挂在县城门口,旁边用血写着:“苛政猛于虎!”
整个江东南部,陷入了一片火海。
陆逊手握十万大军,却拿这些分散的敌人毫无办法。
他派大军围剿,对方就立刻分散,消失在连绵的南岭山脉里。
他分兵清剿,却又屡屡掉进对方设计的陷阱,被熟悉地形的山越人分割、包围、吃掉。
他精心布置的防线,没什么用。
他得意的战略,成了一个笑话。
建业城中的欢呼,变成了咒骂。士族们的请愿书堆成了山,质问他为何拥兵自重,看着家园被毁。
孙权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难看。
他终于发现,断魂峡的胜利不但没解决问题,反而让事情变得更糟,成了一场无法根治的消耗战。
而远在邺城的我,正悠闲的看着影七送来的报告。
报告上,是江东每日新增的伤亡数字,和陆逊那日渐稀疏的头发。
【陆伯言,感觉如何?】
【是不是感觉每一天,都在被凌迟?】
【别急,这才只是开胃菜。等山越的火,烧到那些士族门阀的祖坟时,好戏才算开场。】
我放下报告,目光投向了遥远的西南方。
【不知道我那位好兄长,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他那么聪明,应该能从这满城烽火中,嗅到我那熟悉的味道吧?】
……
南中,瘴气弥漫的深山中。
有一处与世隔绝的茅庐。
诸葛亮穿着朴素的麻衣,正提着木桶,给院子里的青菜浇水。
自从兵败归隐,他便断绝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每日读书、种菜、观云,像一个山野村夫。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当年的自信,只剩下看淡一切的平静和疲惫。
“先生!先生!”
一阵急促的喊声打破了山谷的宁静。
一个衣衫很破的商队管事,带着几个同样狼狈的伙计,慌慌张张的跑进院子。
这人姓黄,早年是荆州富商,受过诸葛亮的恩惠。后来天下大乱,他便带着商队转入南中做山货生意,偶尔会来探望这位恩人。
“黄管事,何事如此惊慌?”诸葛亮放下木桶,平静的问道。
黄管事喘着粗气,脸上满是惊恐:“先生,江东……江东大乱了!”
他把自己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遍。
在他的描述中,江东已经乱成一团。有杀不尽的山越匪寇,有行踪不定的叛军,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他们跟鬼一样!前一天还在会稽放火,第二天就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庐陵!官军根本抓不到他们!”
“而且……而且他们好像有使不完的钱!用金子开路!还用那种……比官军兵器还好的刀剑!”
诸葛亮静静的听着,平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涟漪。
他将黄管事一行人安顿好,独自一人回到书房。
书房里没有笔墨纸砚,只有一堆光滑的石子和一张刻着地图的木板。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开始在木板上,根据黄管事提供的信息摆放石子。
每一颗石子,都代表着一场袭击,一次骚乱。
起初,这些石子杂乱无章。
但随着他不断的复盘、推演,一幅完整的图景,在他脑海中缓缓的展开。
【士晖兵败,主力被歼,这是事实。】
【但他为什么不但没完,反而获得了更精良的武器和更充足的钱?】
【这些钱和武器,从哪来的?】
【山越人世代散居,互不统属。为什么能在短时间内统一行动,采取这么高效的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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