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依旧在崖边呼啸,卷起凌啸岳的头发和衣角。他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眼神凝重而复杂。孙志远死了,但他带来的阴影和谜团,却刚刚开始……
四、尘埃落定
暮色四合,嘉陵江的水汽裹挟着寒意,悄然浸透了歌乐山的每一寸岩石。沈安娜和苏曼丽赶到时,山间的风正呜咽着掠过崖边的矮树丛,吹动着凌啸岳立在悬崖边缘的黑色风衣。那背影挺拔如松,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凝重,仿佛与背后沉郁的山峦融为了一体。
他......沈安娜的声音被山风撕得有些破碎,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文件袋,指节微微泛白。目光越过凌啸岳的肩头,投向深不见底的崖下,那里只有翻涌的云雾和令人心悸的寂静。
凌啸岳缓缓转过身,脸上还残留着搏斗后的疲惫,平日里锐利如鹰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复杂的情绪。他摇了摇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掉下去了。山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一道细小的血痕。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安娜和苏曼丽,一字一句地补充道:临死前,他说日军明天会对重庆进行大规模轰炸。
的一声,仿佛有惊雷在两人心头炸响。沈安娜的脸色瞬间褪去血色,变得和崖边的岩石一样苍白。苏曼丽则猛地抬手捂住了嘴,眼中闪过震惊、恐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解脱。她们都清楚,这短短的一句话,意味着明天的重庆将可能化为一片焦土。
我们必须立刻通知上级。沈安娜迅速回过神来,语气急促却异常坚定,她看向凌啸岳,目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每一分每一秒都关系着成千上万的生命。
凌啸岳点点头,紧了紧腰间的枪套:我已经让秦海龙带人过来处理后续,并让他立刻备车。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这里。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崖下,那里埋葬的不仅是一个叛徒的生命,或许还有他曾经的某些信任与回忆。
黑色轿车在蜿蜒的山路上疾驰,引擎的轰鸣打破了夜的宁静。车厢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几乎窒息。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轮胎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和窗外掠过的树影,在每个人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安娜闭目靠在椅背上,脑海中飞速盘算着如何将情报安全送达,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击着摩斯密码。凌啸岳则目视前方,眉头紧锁,孙志远的死并没有让他感到轻松,反而觉得一张更大的网正在重庆上空悄然收紧。
苏曼丽坐在副驾驶座上,侧脸在窗外路灯的映照下显得忽明忽暗。她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眼神复杂得如同打翻了的调色盘。从旗袍店的密室到歌乐山的悬崖,短短几个小时,她的人生轨迹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她不知道自己选择背叛特高课、向凌啸岳坦白,究竟是对是错。但当她看到孙志远坠落时那绝望的眼神,当凌啸岳说出日军即将轰炸的消息时,她心中某个一直被冰封的角落,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融化了。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再也回不去了,她的人生将彻底改变,踏上一条充满未知与危险的道路。
回到市区,凌啸岳立刻驱车前往军统临时联络点。他用加密电话向重庆军统总部汇报了孙志远的死讯和日军即将轰炸的紧急情报,电话那头传来的指示简洁而严厉:不惜一切代价,核实情报,保护山城。放下电话,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窗外的城市已经开始弥漫起紧张的气氛,防空警报的凄厉试鸣声隐约可闻。
与此同时,沈安娜也借着夜色的掩护,辗转来到一处位于磁器口的茶馆。穿过喧嚣的大堂,在最角落的雅间里,她将写有情报的密信交给了一位戴着老花镜、正在算账的账房先生。老先生接过密信,不动声色地夹进账本,只淡淡说了一句:路上小心。沈安娜点点头,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转身消失在夜色中。中共地下党组织的高效运转,是此刻这座危城最坚实的后盾之一。
重庆市政府的反应迅速而果断。防空司令部的电话几乎被打爆,各防空部队进入一级戒备状态,高射炮群在城市各处悄然架设;警察和民防队员开始挨家挨户地组织市民疏散,将他们引导至预先挖掘的防空洞和安全区域;报社的号外带着油墨的清香,在街头巷尾飞速传递,将战争的阴影提前笼罩在每个重庆市民的心头。整个山城仿佛一台巨大的机器,在战争的威胁下,开始高速而紧张地运转起来。
傍晚时分,位于较场口的忘忧茶馆里,茶香袅袅,却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凝重。凌啸岳、沈安娜、秦海龙三人围坐在靠窗的八仙桌旁,桌上的粗瓷茶杯已经续了三次水。
秦海龙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刀疤,他压低声音,语气凝重地说道:孙志远虽然死了,但他在重庆经营多年,党羽众多,目前还有不少人潜藏在暗处。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推到凌啸岳面前,我们的人突审了孙志远的秘书林秀雅,这女人骨头软,没怎么用刑就全招了。她说孙志远在重庆还有一个秘密据点,藏有他与日方联络的密码本和一份潜伏人员名单,可能还有关于这次轰炸的更详细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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