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的门铃急促地响了起来。她擦着手走过去,透过猫眼看出去,眉头瞬间皱起,门外站着的是赵雅兰。
赵雅兰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外套,袖口磨出了毛边,以前烫得整齐的卷发乱糟糟地挽在脑后,几缕灰白的碎发贴在额头。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褪色的布包,肩膀还沾着点灰尘,跟以前那个穿香奈儿、涂正红色口红的贵妇判若两人。
苏念真没开门,隔着门问:“你来干什么?”
门外的赵雅兰身子晃了晃,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念真,我……我想跟你说几句话,就几分钟。天太冷了,我站在这里,也怕被邻居看到说闲话。”
厨房的李秀莲听见动静,探出头问:“谁啊?”
“赵雅兰。”苏念真语气平淡,“妈,你回屋吧,我来处理。”
李秀莲却走了过来,往猫眼里看了一眼,叹口气:“让她进来吧,外面风大,站久了要生病的。她现在这个样子,也造不出什么幺蛾子。”
苏念真沉默两秒,还是拧开了门锁。门刚开一条缝,赵雅兰就往前凑了凑,眼睛直勾勾盯着苏念真,嘴唇动了动,半天没说出话,只是手里的布包攥得更紧了。
“进来吧。”苏念真侧身让她进门,顺手把门关上,“有话直说。”
赵雅兰走进客厅,脚步有些虚浮。她瞥了眼沙发,又飞快地移开视线,没敢坐,就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布包被她放在膝盖上,手指反复摩挲着包角的补丁。
李秀莲端了杯热水过来,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喝口热水暖暖身子吧。”
赵雅兰双手捧着杯子,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以前在林家宴会上,只要林建国说她几句,她就会这样攥着酒杯。她喝了口热水,才终于开口:“念真,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苏念真靠在沙发上,双手抱胸,没接话。阳光从阳台照进来,落在她脸上,一半亮一半暗,看不清表情。
“以前是我不对。”赵雅兰的声音越来越低,眼泪慢慢涌了上来,“我不该骂你是骗子,不该当众打你,不该……不该看着曼薇欺负你还帮着她。我那时候鬼迷心窍,总觉得曼薇是我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你回来就是要抢她的一切,抢我们林家的一切。”
“现在呢?”苏念真终于开口,语气里没有波澜,“林家破产了,曼薇不见了,你才想起我是你亲生女儿了?”
“不是的!”赵雅兰猛地抬头,眼泪掉在杯子里,发出轻微的声响,“我早就后悔了!从你拿出张阿姨的证词开始,我就知道我错了。那时候我不敢跟你说,我怕你不原谅我,更怕……更怕承认了,就真的要失去曼薇了。”
李秀莲在旁边轻声说:“雅兰,过去的事,说开了就好。念真这孩子,心善,就是被你们伤得太深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赵雅兰突然提高声音,又赶紧压低,“我今天来,不是求你帮我,也不是求你认我这个妈。我就是想把话说清楚,我欠你的,我用后半辈子慢慢还。”
她把膝盖上的布包拿起来,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不是什么值钱东西,而是一件洗得发黄的小棉袄,布料粗糙,针脚歪歪扭扭,还有一个掉了漆的银长命锁。
“这是你刚出生的时候,我给你做的小棉袄。”赵雅兰拿起小棉袄,手指轻轻拂过上面的补丁,“那时候我刚生了你,身体不好,连夜给你缝的,针脚不好看,但是棉花是最好的新棉。还有这个长命锁,是我妈留给我的陪嫁,我特意去给你打小了,想让你平平安安长大。”
苏念真的目光落在小棉袄上,指尖不自觉地动了动。她小时候也有一件类似的小棉袄,是李秀莲用旧衣服改的,针脚也不好看,但穿在身上特别暖和。
“后来抱错了,护士把曼薇抱给我,我看到她也穿着一件小棉袄,跟我给你做的那件很像,我就慌了。”赵雅兰的声音带着哭腔,“没过多久,刘敏护士找到我,跟我说孩子抱错了,说你被抱到了苏家,一个很穷的工人家里。我那时候跟疯了一样,我问她能不能换回来,她说已经登记了,换不了了。”
苏念真猛地坐直身体:“你早就知道?”
“我知道……”赵雅兰低下头,不敢看她,“我跟刘敏说,这件事不能说出去。我给了她五百块钱,让她永远闭嘴。我那时候太虚荣了,林建国刚创业,家里条件刚好起来,我不想因为抱错孩子的事被人笑话,更不想我的亲生女儿在穷人家受苦,我那时候以为,穷人家的日子,根本不是人过的。”
这句话像一根针,扎在苏念真心上。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冬天没有暖气,只能裹着李秀莲改的旧棉袄,冻得手脚生冻疮;想起为了给李秀莲治病,她高中就辍学打三份工,被餐馆老板骂,被顾客刁难;想起林曼薇穿着名牌,用着最新款的手机,而她连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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