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艾米轻声说道,将门带上。
艾德蒙显然也刚刚从外面回来不久,身上的轻甲还未卸下,只是随意地解开了领口的扣子,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黑发也显得有些凌乱。
艾米走到他对面坐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
“我这边还不错,你呢?”
“不太好。”艾德蒙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和沮丧。
“我去了圣烛大教堂,见到了负责日常事务的执事。他告诉我,斯尔摩德主教一切安好,只是……他正在处理一件非常重要的机密要务,目前不便见任何人,包括我。他让我安心等待,时机成熟时,主教会亲自联系我。”
“他的态度非常……官方。礼貌,但疏远,每一个字都像是提前准备好的说辞。我能感觉到他在刻意隐瞒什么,但我没有任何立场去质疑他。在教会的体系里,我虽然是一个护烛者,但无权干涉主教的决定。”
艾米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这结果完全在她的预料之中。
一个活生生的人,尤其是一位身居高位的主教,不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
只要他还活着,并且还在长夜关,那么他留下的痕迹就一定会被教会系统所掩盖。
而教会给出的官方说辞,往往就是用来终结一切外部调查的句号。
“所以,线索到这里就断了。”艾德蒙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力感。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雄狮,空有一身力量,却无处施展。他担心自己的养父,却连见他一面都做不到。
“不,恰恰相反。”艾米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瞬间吸引了艾德蒙的全部注意力。
“我们得到的,或许是迄今为止最重要的一条线索。”
“什么意思?”艾德蒙不解地看着她。
“你想想我们目前知道的一切。”艾米伸出手指,开始逐一梳理。
“第一,我们在废弃管道的底部,发现了一个由阴影生物和机械拼接而成的怪物,它的核心处,有斯尔摩德主教的私人印记。第二,烛芯钢铁厂,那家本应为城市提供能源的工厂,正在秘密生产规格远超常规的战争兵器。第三,你的养父,斯尔摩德主教,突然切断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甚至不愿意见你。第四,教会给出了一个‘一切安好,要事在身’的官方答复。”
她将四根手指并拢,看向艾德蒙。
“把这些线索串联起来,你看到了什么?”
艾德蒙的眉头紧锁,琥珀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他顺着艾米的思路,将这些看似零散的碎片拼凑在一起,一个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
“他……是主动这么做的。”艾德蒙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不是失踪了,也不是被人控制了。是他自己,主动切断了和外界的联系。”
“没错。”艾米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斯尔摩德主教很可能正在进行一项极其危险,且见不得光的计划。这个计划,或许与那个怪物有关,或许与秘密生产的兵器有关,甚至……与机械教廷贤者的死有关。”
艾米的话语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层层迷雾,直指核心。
真相往往比想象中更加残酷。
斯尔摩德主教并非受害者,他很可能就是这场巨大阴谋的中心。
而他所做的一切,必然是有所企图的。
艾德蒙沉默了。
这个推论让他感到一阵心寒,却又无法反驳。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艾德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迷茫。
“教会这条路已经被堵死了,我们不可能强闯进去。”
“那就换一条路走。”艾米说道。
“既然主教不想让我们从他那里找到突破口,那我们就从另一个方向切入。别忘了,长夜关最近发生的,可不止主教失联这一件事。”
“机械教廷的贤者被杀案?”
“对。”
……
“机械教廷的贤者被杀案?” 月季的声音懒洋洋的,像午后阳光下打盹的猫。
她正跪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银剪,小心翼翼地修剪着一件深蓝色长裙的蕾丝花边。
那件长裙就挂在艾米面前的人形衣架上,无论是剪裁还是用料,都完美地贴合了艾米心中对“低调而优雅”的全部想象。
“嗯,最近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不是吗?”
艾米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红茶,姿态放松地说道。
“我接了个小活,需要扮演一个对这类时事感兴趣的记者,所以想多了解一些,免得露馅。”
这套说辞半真半假,既能满足好奇心,又不会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
在月季这样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怪物面前,任何不必要的谎言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
月季放下剪刀,抬起那张稚嫩却又仿佛看透了世间一切的脸庞,眼眸里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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