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顶端,死寂无声,唯有那暗绿色的巨茧在缓缓旋转,散发出低沉而悠长的脉动。
林枫站在距离巨茧一丈之处,左手掌心暗绿印记灼热如烙铁,体内“葬枢”冰冷审视,脑海中回荡着“守茧人”最后的话语与那两个沉重的选择。加固封印,还是冒险“归葬”?
就在他心神激荡、权衡利弊之际,眼角余光猛然瞥见,祭坛下方,那些原本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莹润骸骨中,有几具……真的动了!
不是错觉!
距离祭坛最近的一具骸骨,那匍匐在台阶下的玉质骨架,头颅极其轻微地……抬起了寸许!空洞的眼眶中,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黯淡的白光,如同风中的残烛,挣扎着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旁边另一具背靠岩壁、手持石矛的骸骨,那握着石矛指节的骨手,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丝!石矛尖端,竟也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与骸骨眼中同源的黯淡白光!
更远处,倒在台阶上的几具挣扎姿态的骸骨,肢体也出现了细微的颤动,仿佛沉睡的躯体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唤醒!
一股并非“混沌”疯狂、也非“墟”之死寂,而是带着浓浓悲怆、不甘、执着与最后守护意志的苍凉气息,如同从时光长河底部泛起的尘埃,悄然弥漫开来,与祭坛上巨茧的脉动、与空气中残留的“秩序”法则,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
这些“先民”的骸骨,竟然还残留着如此强烈的意志?!是“守茧人”最后话语的刺激?是林枫身上“火种”与“墟”之力的扰动?还是……此地封印本身,正在发生某种未知的变化?
林枫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右手虚握,体内残存的力量开始流转,灰色的眼眸警惕地扫过那些开始“复苏”的骸骨。他并不惧怕这些骸骨的物理攻击(它们看起来并不具备强大的能量),但那股凝聚了万古执念的意志冲击,以及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比如触动更多防御机制),却不得不防。
然而,那些骸骨的“活动”仅限于此。它们并未站起身,也没有发动攻击,只是维持着那种极其微弱的颤动,眼眶或骨骼关节处闪烁着黯淡白光,如同在无声地……“注视”着林枫,注视着祭坛上的巨茧。
没有敌意,没有疯狂,只有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悲悯、期盼与一丝……恳求?
林枫忽然明白了。
这些骸骨,并非“复活”,而是它们残留的、与遗窟和封印紧密相连的守护意志,在感应到“巨茧”异动(被林枫“火种”激发)、封印可能面临抉择的关头,被本能地“激活”了。它们是在用最后的方式,表达着这些“先民”们跨越了无尽岁月的最终执念——守护“圣茧”,阻止“外混沌”的侵蚀与掠夺!
它们是沉默的见证者,也是无言的警示碑。
它们的“注视”,仿佛在向林枫无声地诉说:看,我们为此付出了所有,骸骨为证,意志不灭。后来者,你的选择,将决定这一切牺牲是否有意义……
这股跨越时空的沉重意志,比任何言语的劝说或威胁,都更加直接地冲击着林枫的心神。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些“先民”,在“外混沌”的疯狂侵蚀下,前赴后继,血战到底,最终举族献祭,化为枯骨,只为守住这最后的希望与隐患……
加固封印,延续他们的牺牲与守护,但问题依旧存在,“外混沌”的威胁并未根除,且“巨茧”本身的不稳定因素仍在。
冒险“归葬”,可能一劳永逸,彻底解决“外混沌”借此入侵的隐患,但也可能让这些“先民”们无数纪元的坚守与牺牲,化为乌有,甚至可能引发更大的灾难。
这不仅仅是力量与风险的选择,更是道义与责任的重压。
林枫感到呼吸有些困难。他只是一个偶然卷入的修真者,背负着自身的秘密与同伴的安危,何德何能,要去决定一个古老文明最后遗产的命运?
他下意识地看向左手掌心,那暗绿印记依旧灼热,传来对“巨茧”本能的亲近与融合渴望。这是“源初之息”对同源的呼唤,是一种纯粹的力量本能。
他又感受着丹田内那沉寂却威严的青铜棺椁,它传来的意志冰冷而明确——对于可能引发灾厄、扰乱“秩序”的异常存在,“归葬”是符合其本质职能的选择,简单、高效、彻底。
两种声音,一种源自“混沌”的吸引,一种源自“墟”的职责,在他体内交织、冲突。
而那些骸骨无声的“注视”,则代表着第三种声音——属于“创造”、“秩序”与“守护”的文明回响。
他该怎么办?
时间,在寂静中仿佛被拉长。
忽然,林枫的目光,落在了祭坛边缘,一具比较特殊的骸骨上。
那骸骨并非匍匐或倚靠,而是盘膝坐在祭坛第一层台阶的边缘,头颅微微垂下,双手置于膝上,掌心向上,仿佛在静坐冥想。与其他骸骨不同的是,这具骸骨格外莹润,甚至隐隐透出一种温润的光泽,而且,它的胸口肋骨之间,卡着一件东西——一块巴掌大小、非金非玉、颜色暗沉、表面刻满了更加复杂精细符号的……令牌?或者说,是某种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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