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节的余温尚未散尽,期末考的阴影便如同北地寒流,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个高二(三)班。黑板角落的倒计时数字一天天变小,空气里弥漫着油墨试卷和焦虑混合的味道。
林溪对着摊开的物理练习册,感觉脑子像一团被猫咪玩过的、打了死结的毛线。那些电路图在她眼里扭曲变形,电压电流像是调皮的光斑,捉摸不定。她哀叹一声,把脸埋进书本里,闷声嘟囔:
“完了完了,物理魔王又要来收租了……本仙女的灵力快要耗尽了啊……”
前排的陆辰正低头整理着刚发下来的数学卷子,闻言,整理试卷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倒是旁边的周晓戳了戳林溪的胳膊,压低声音:“别嚎了,赶紧抱佛脚吧!听说这次期末考范围特别广,难度直逼竞赛题!”
林溪抬起生无可恋的脸:“佛脚在哪儿?我只看到班长冷漠的后脑勺……”
周晓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
放学铃声一响,大部分同学都像被抽走了魂,蔫头耷脑地收拾书包,准备回家继续与题海搏斗。林溪磨磨蹭蹭,物理练习册上大片刺目的空白让她头皮发麻。
她正对着一道关于电磁感应的综合题运气,试图用眼神杀死它,旁边忽然落下一道阴影。
陆辰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课桌旁,手里拿着的正是她望而生畏的那本物理练习册的教师用书——上面有详细的解题过程和分析。
他没说话,只是用修长的手指在其中一道她画了好几个问号的例题旁点了点。
林溪愣了一下,抬头看他。
他神色平淡,目光落在练习册上,语气如同在陈述“今天值日生是谁”一样自然:“这道题,关键在理解磁通量变化率与感应电动势的瞬时对应关系,不是求平均值。”
他说着,顺手从旁边拉过一把空椅子坐下,拿出自己的草稿纸和笔,唰唰写了起来。笔尖划过纸张,发出稳定而清晰的沙沙声。
“看这里,”他一边写一边讲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先确定初始磁通量,再分析导线框运动过程中,是哪条边在切割磁感线,有效长度是多少……”
他的思路清晰得像用刀锋划开迷雾,那些拗口的概念和复杂的符号在他笔下变得条分缕析。林溪晕乎乎地听着,感觉之前堵在脑子里的那团毛线,正被他一寸寸耐心地捋顺。
“……所以,感应电流的方向用右手定则判断,是这样的。”他放下笔,将写满演算过程的草稿纸推到她面前。
林溪看着纸上工整有力的字迹,又看看他近在咫尺的、专注的侧脸,心脏没出息地又开始加速跳动。他靠得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干净的皂角清香,混合着一点淡淡的墨水和纸张的味道。
“懂了吗?”他抬起眼,看向她。
林溪忙不迭点头:“懂了懂了!谢谢班长!”
陆辰“嗯”了一声,站起身,把教师用书放回讲台,然后拿起自己的书包,像完成了一项日常工作一样,转身离开了教室。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自然得仿佛他只是随手帮同桌捡了支笔。
林溪却捏着那张还残留着他指尖温度的草稿纸,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周晓过来拍她肩膀,她才猛地回神。
“喂,班长刚才给你开小灶了?”周晓一脸八卦。
林溪把草稿纸小心翼翼地对折,夹进物理书里,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嘴上却故作淡定:“什么开小灶,班长那是……关爱同学,共同进步!”
“得了吧你,”周晓嗤笑,“他怎么不来关爱关爱我?”
林溪嘿嘿傻笑两声,没有接话。心里却像被投入了一颗温热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暖洋洋的涟漪。
这之后,陆辰的“顺手帮忙”似乎成了常态。
有时是林溪对着化学方程式配平抓耳挠腮时,他会路过她的座位,看似无意地指出某个容易忽略的电子转移数;有时是她在语文古诗词鉴赏里纠结作者思想感情时,他会在她旁边和别的同学讨论问题,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她听到一句精准的点评;更多的时候,是在放学后,教室里人走得差不多时,他会留下来,不是专门为她,却总能在她对着难题愁眉苦脸时,适时地递上一张写有关键思路的便签,或者用三言两语点破她思维的盲区。
他没有一次是主动说“我来教你”,他的帮助总是那么不经意,那么恰到好处,维持着他一贯的冷静和距离感,却又精准地覆盖了她大部分的知识漏洞。
林溪从一开始的受宠若惊,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再到最后,心里慢慢滋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隐秘的欢喜。
她开始期待放学后那段短暂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或者零星几个同学)的时光。期待他清冷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响起,期待他修长的手指在草稿纸上写下清晰的步骤,期待他偶尔因为她的某个低级错误而投来的、带着一丝无奈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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