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被赋予明确期限后,时间仿佛被注入了不同的密度。不再是之前那种漫无目的的悬空感,而是像拉满的弓弦,充满了指向明确的张力。陆辰说的“周末”,像一颗被精确计算轨道的星辰,在林溪的日历上投射出清晰的光点。
他果然变得非常忙碌。消息回复的间隔越来越长,有时甚至隔天才会有简短的「刚忙完,一切安好」几个字。没有照片,没有多余的情绪流露。但林溪不再像最初那样胡思乱想,她学会了从他的简短报平安里汲取力量。她知道,他正在为了那个“多待两天”的承诺,奋力清理着前方的障碍。
她也开始忙碌起来。不再是无所事事的闲散,而是带着一种隐秘的期待,打理着自己的生活。她去图书馆借了书,不再是消磨时光的小说,而是与他专业有些关联的科普读物,虽然看得似懂非懂,但想到或许能和他多一点点共同语言,便也看得津津有味。她甚至跟着妈妈认真学了两道新菜,反复练习,直到味道稳定。
手腕上的红绳成了她最亲密的伙伴。看书时,打字时,做饭时,那抹红色总会在眼前晃动,提醒着她,远方有个人,正与她共享着同一份思念,奔赴着同一个约定。
周晓看着她明显明亮起来的气色和偶尔走神时嘴角噙着的笑意,忍不住打趣:“哟,咱们林溪现在可是‘望夫石’进阶版了,自带GPS定位和倒计时功能。”
林溪也不恼,只是笑着摸摸腕间的红绳。她确实是“望夫石”,但心里是满的,是踏实的。
开学前夕,班级组织了最后一次聚餐。气氛热闹又夹杂着伤感,啤酒杯碰撞的声音,大声说笑的声音,隐隐的啜泣声,交织成青春散场的交响曲。有人喝多了,抱着同学哭诉暗恋未果;有人高声畅想着大学生活;也有人像林溪一样,安静地坐在角落,守着属于自己的秘密。
一个平时不太熟络的男生,在大家的起哄声中,红着脸走到林溪面前,递过来一瓶果汁:“林溪,以后……常联系。”
周围瞬间爆发出更响亮的起哄声。林溪有些错愕,接过果汁,礼貌地道了谢。她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有好奇,有羡慕,也有几分看热闹的意味。她只是微微笑着,没有多言,手指不自觉地蜷缩,握住了手腕上的红绳。冰凉的珠子硌着掌心,却奇异地让她安定下来。她忽然意识到,当心里被一个人牢牢占据的时候,外界的喧嚣和试探,都变得无关紧要。
聚餐结束,已是深夜。夏末的晚风带上了凉意,吹散了酒气。林溪和周晓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刚才那个张轩,明显对你有意思啊。”周晓用胳膊肘碰碰她。
“别瞎说。”林溪轻声反驳。
“怎么是瞎说?你看你,现在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周晓看着她,路灯的光线在林溪柔和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晕,那双眼睛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澈和坚定,“是因为陆辰吧?”
林溪没有否认,只是抬起头,看向夜空。城市的光害让星星变得稀疏,但她知道,它们就在那里。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因为他,我觉得……自己好像也变得更好了。”
想要配得上那份沉甸甸的心意,想要成为能与他并肩前行的人,哪怕只是在不同的轨道上,也想要发出属于自己的、微弱却坚定的光。
周五的下午,天空澄澈如洗,阳光变得温和。林溪的心跳从清晨开始就比平时快了半拍。她拒绝了周晓逛街的邀请,一个人待在家里,最后一次检查房间的整洁,确认冰箱里有他喜欢的饮料和水果。她穿着一条新买的淡蓝色连衣裙,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着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耳朵像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楼下的每一丝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夕阳西斜,将房间染成暖金色。
手机一直安安静静。
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发来精确到分钟的车次信息,只说“周末到”,具体时间并未言明。
等待的焦灼感开始慢慢滋生,像细小的藤蔓,缠绕上心脏。会不会项目没结束?会不会临时有事?各种猜测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窗边,望着楼下那条他上次来时走过的路。夕阳将梧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行人路过,却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就在夕阳即将完全沉没,天边只剩下一抹绚烂晚霞时,手机屏幕终于亮了起来。
嗡嗡——
心脏猛地一跳,她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
不是预想中的文字信息。
是陆辰直接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
林溪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她慌忙理了理头发,扯平裙摆,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亮起,微微晃动了一下,然后稳定下来。陆辰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背景似乎是在车上,光线有些暗,看不太清具体环境。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阴影,下颌线似乎比之前更清晰了些。但当他看到屏幕这端的她时,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眸里,瞬间像是投入了星光,亮了起来,驱散了所有的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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