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芷想了想:“接。送上门的生意,没有往外推的道理。只是这食材是他们自家提供的,又是要入口的东西,我们需得更仔细些。榆钱和槐花,我要亲自再挑拣清洗一遍。另外,交货时,请他们府上派个懂行的嬷嬷或管事,当面验看、尝过再取走,立下字据,以免日后说不清楚。”
赵重山眼中露出赞许之色:“你想得周到。我去与他说。”
回到前面,赵重山对那王老实话道:“内子说可以接。榆钱蒸糕、槐花蜜豆糕,都可制作。后日午时前,务必送到府上。只是有几句话需说在前头:点心用料,除贵府提供的榆钱、槐花外,其余面粉、糖、油等,皆用铺中上品,确保洁净。点心制成后,需请贵府派人当场验看品尝,若无异议,签字画押取走,此后盈亏自负。定金收下,余款交货时结清。王管事可能做主?”
王老实连连点头:“能做主,能做主!我们夫人说了,只要点心好,一切按铺子里的规矩来。后日午时前,小的……或者府上管事的嬷嬷,一定来取。这是宴请同僚的要紧事,万万不敢马虎。”
事情便这么说定。王老实又问了大概价钱,赵重山报了个公允的数,他并无异议,留下定金和那篮榆钱、槐花,千恩万谢地走了。
等人走了,姜芷从后厨出来,看着那篮鲜嫩的榆钱,心头那点疑虑仍未完全散去。“重山,我总觉得……有点太巧了。”
赵重山走到竹篮边,蹲下身,伸手拨弄着那些榆钱,又拿起那包干槐花,凑到鼻尖仔细闻了闻。榆钱的清气,槐花的甜香,都没有问题。他甚至还捻起一小撮榆钱,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口感嫩滑,带着植物特有的微涩和清甜,是最新鲜的榆钱无疑。
“东西没问题。”赵重山道,“或许真是我们多心了。周典史家或许是从某位夫人处听说,又想别出心裁,用些时令野趣讨上官欢心。”
姜芷也挑了些榆钱尝了尝,确实新鲜。“罢了,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批点心,从洗拣到蒸制,我谁也不让沾手,全程自己来。你就在旁边看着。”
“好。”
接下来的两日,姜芷如临大敌。那篮榆钱,她一片片仔细挑拣,去掉任何一点枯叶、梗蒂,甚至虫眼,用淡盐水浸泡了足足一个时辰,又用清水淘洗了五六遍,直到洗榆钱的水清澈见底。槐花干也用温水细细泡发,同样反复清洗。和面的水,用的是每日从固定水井打来的、赵重山检查过的清水。糖、油、面粉,皆从相熟且信誉极佳的货行现买。
制作过程,更是在赵重山的注视下,于夜深人静、铺中无人时进行。灶房的门窗紧闭,只留通气小窗。姜芷全神贯注,每一个步骤都力求完美。榆钱蒸糕出笼时,满室清甜,糕体碧绿松软。槐花蜜豆糕点缀着金色的槐花,香甜诱人。她自己各尝了一小块,细细品味,确认毫无异味,口感上佳。
赵重山也各尝了一小块,点了点头。“没问题。”
交货当日,接近午时,周典史府上果然来了一位穿着体面的嬷嬷,带着两个小丫鬟,还有一个账房模样的人。那嬷嬷四十上下,面容严肃,自称姓钱,是周夫人身边的得力人。
姜芷将准备好的点心一一取出请她验看。钱嬷嬷看得很仔细,对点心的色泽、形状、香气都仔细端详,又用自带的小银签,各自挑了一小块,分别让随行的小丫鬟和那账房尝了,自己也尝了一点。
“嗯,不错。”钱嬷嬷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姜娘子果然名不虚传。这榆钱蒸糕,清香不腻;槐花蜜豆糕,甜而不齁。夫人定然喜欢。”她示意账房结清余款,又让随行丫鬟将点心仔细装入带来的精致食盒中。
“且慢。”姜芷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两份契书,上面写明了点心种类、数量、交货时间,并特别注明“用料经双方确认,交货验收无误,钱货两讫,各无异议”等字样。“请钱嬷嬷过目,若无问题,请在此处签字画押,一份您带走,一份小店留存。”
钱嬷嬷似是有些意外,看了姜芷一眼,又看了看旁边沉默不语的赵重山,接过契书,仔细看了,笑道:“姜娘子真是仔细人。理当如此。”她爽快地签字按了手印。
双方交割清楚,钱嬷嬷便带着人,提着食盒匆匆走了,说是宴席将至,需得赶回去布置。
看着她们的马车消失在巷口,姜芷和赵重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如释重负。看来,真是他们多虑了?这就是一桩普通的订单?
然而,这份轻松并未持续太久。
当天下午,铺子里依旧平静。傍晚时分,赵重山照例在关铺前检查库房。当他走到存放一些干杂货的角落时,脚步微微一顿。
墙角阴影里,靠近墙壁的地面上,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小的、反光的东西。若非他目力极佳,又检查得格外仔细,绝难发现。
他蹲下身,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将那点东西捻起。那是一小粒……几乎看不见的、近乎透明的……碎屑?质地坚硬,微微反光,不像是食物残渣,也不像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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