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三日,便有数名兵部中下层官员、两名与高盛过往甚密的勋贵子弟、以及几位在通宝银楼有大额异常资金往来的商人,被“请”去“协助调查”,从此杳无音信。他们的府邸被暗中监视,家人被限制出入,往日交好的同僚朋友避之唯恐不及。
朝堂之上,更是人人自危,噤若寒蝉。往日高谈阔论、互相攻讦的景象不见了,奏对时也尽量言简意赅,生怕哪句话说错,便引来无妄之灾。连几位素来与高盛不睦、甚至曾上本参劾过他的官员,此刻也小心翼翼,生怕被这场风暴的边缘扫到。
然而,就在这外紧内松、看似密不透风的稽查之下,一条更隐秘、也更令人震惊的线索,却从永宁坊那个不起眼的小院里,悄然浮出水面。
负责监视柳氏(高盛妾室)及其夫、光禄寺采办小吏周奎的,是萧崇礼最信任的暗卫头领,以及赵重山手下两名机敏且擅长市井追踪的镖师。他们化装成货郎、更夫、甚至是附近茶馆的伙计,将周家小院围得如铁桶一般,日夜轮班,不错过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柳氏年约二十五六,姿色中上,因曾是丫鬟,举止间带着些小家子气,但眉眼精明。其夫周奎,三十许人,身材微胖,面容普通,在光禄寺负责部分宫外采买,是个油滑却不失谨慎的小吏。两人婚后生有一子,刚满两岁,生活看似平静拮据,与左邻右舍无异。
头两日,一切正常。周奎每日清早去光禄寺点卯,柳氏在家操持家务,带孩子,偶尔出门买些菜蔬针线,与邻妇闲聊几句,说的也无非是家长里短、柴米油盐。
直到第三天傍晚。
周奎比平日回来得稍晚,脸色有些发白,脚步略显虚浮。他进门后,并未如往常般与妻儿说笑,而是将门紧紧闩上,在屋里低声与柳氏说了许久的话。暗卫伏在对面屋顶,运足耳力,也只断续听到“风声紧”、“东西”、“要命”、“赶紧处理”等只言片语,以及柳氏压抑的惊呼和啜泣。
当夜,周家小院的灯光一直亮到子时过后。
次日,周奎告假未去衙门。柳氏也一反常态,没有出门,连日常的买菜都是让邻家孩童跑腿。小院整日门窗紧闭,异常安静。
暗卫头领察觉有异,立刻将情况通过秘密渠道,报给了萧崇礼和赵重山。
萧崇礼的指示很快传回:沉住气,盯死,看他们下一步动作,尤其注意是否有外人接触,或他们试图转移何物。
果然,到了下午申时左右,一个头戴毡帽、身穿半旧棉袍、货郎打扮的中年男子,挑着担子,晃晃悠悠来到了周家所在的巷子。他并未在周家门口停留叫卖,而是径直走过,但在巷子尽头拐角无人处,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似乎装着粉末的纸包,塞进了墙角第三块松动的墙砖后面,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
不到一炷香时间,柳氏挎着个菜篮子,装作出门倒垃圾,快步走到巷子尽头,左右张望一下,迅速从那个墙砖后取走了纸包,藏入篮中,匆匆返回家中。
暗卫头领眼神一厉,打了个手势。一名擅长轻功和追踪的暗卫,立刻悄然尾随那“货郎”而去。另一人则继续死死盯住周家。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周家后院墙头,忽然飞出一只灰色的、常见的京城家鸽。但这鸽子脚上,似乎绑着极细的什么东西。
“射下来!要活的!”暗卫头领当机立断。
早已在最佳位置埋伏的、赵重山手下一名擅射的镖师,闻言立刻张弓搭箭——用的是特制的、箭头包了软布、力道控制极佳的箭矢。只听“咻”的一声轻响,箭矢精准地穿过鸽子一侧翅膀根部,既未致命,又使其无法飞行。鸽子扑棱着歪斜坠下,被下面接应的暗卫一把抄在手中。
解下鸽子腿上的小竹管,里面是一卷薄如蝉翼的绢布,上面以极细的笔迹,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看似杂乱无章的数字和符号。
密码信!
几乎在鸽子被截获的同时,周家小院的后门,被轻轻拉开一条缝。周奎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灰布衣服,头上包着布巾,背着一个不大的包袱,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看样子是想趁天色将暗未暗之时溜走。
“动手!”暗卫头领不再犹豫,一声令下。
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不同方向扑出,瞬间将周奎按倒在地,堵住嘴巴,捆了个结实。几乎在同一时间,前门也被撞开,另一组人冲入屋内,控制了惊声尖叫的柳氏和吓得哇哇大哭的孩子。
小院的异常响动惊动了少数邻居,但看到那些黑衣人冰冷肃杀的气势和手中明晃晃的刀剑,所有人都吓得缩回头去,紧闭门户,不敢多看一眼。
暗卫头领迅速搜查周奎的包袱,里面除了几件旧衣和少许散碎银两,还有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巴掌大小的扁平方木盒。打开木盒,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几封同样以密码书写的密信,一方刻有特殊徽记(非北狄狼头,而是一种奇特的、似龙非龙、似蟒非蟒的纹样)的玉牌,以及一小叠数额巨大的、来源不明的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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