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殿内的熏香缭绕,混合着松烟墨的气息。嬴政端坐在御座上,手中捏着一卷泾渭工业苑的营收奏报,眉头微舒,显然心情颇佳。李斯站在殿中,身着紫色丞相袍,手持账册,声音沉稳清晰:“启禀陛下,泾渭工业苑去年全年营收计三百万钱。其中,蜂窝煤、水泥、琉璃器贡献最大,占总营收的七成;其余如曲辕犁、水车等农具,虽利润薄,却惠及百姓,推动了关中农耕。”
他俯身将账册递上,继续道:“按先前定下的分红章程,陛下作为最大股东,占三成,得九十万钱;宗室勋贵(如蒙氏、王氏)占两成,得六十万钱;朝中大臣按品级分三成,丞相府得五万钱,太尉府得四万钱,其余按职分拨;剩余两成(六十万钱)已投入工坊扩建——新增了三座蜂窝煤窑、两座水泥煅烧炉,预计今年营收能再增五成。所有分红已于上月发放完毕,勋贵大臣皆已签收,账目在此,请陛下查阅。”
嬴政接过账册,随手翻了几页,见上面用阿拉伯数字标注着明细,收支清晰,连“九十万钱”都拆成了“900,000钱”,一目了然,不禁点头:“李斯,你办事向来稳妥。工业苑能有此收益,既充盈了国库,又利了民生,是件大好事。”
“此乃陛下远见,亦是长公子当初提议建工业苑之功。”李斯顺势恭维,目光却瞥见殿外走来的扶苏,连忙躬身道,“长公子来了,臣的汇报也已完毕,就不打扰陛下与公子议事了。”
扶苏刚踏入殿门,便听到“三百万钱”的数字,心中一喜,对着李斯拱手:“李丞相辛苦了。工业苑能有这般收成,日后推广新法、支援军需,便更有底气了。”
李斯笑着回礼:“公子客气了。今年有西域带回的硫磺、石油,还有巴蜀的蔗糖、茶叶要接入工业苑,定能再创新高。臣告辞。”说罢,他轻步退出殿外,将空间留给父子二人。
殿内只剩嬴政与扶苏,气氛瞬间从轻松转为凝重。扶苏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两封书信——一封是从破庙搜出的昌平君管事密信,一封是招供汉子的证词笔录,双手奉上:“父王,蜂窝煤风波的幕后主使,已经查清了,是昌平君。”
嬴政接过书信,快速浏览,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密信上虽未直接署名“昌平君”,却有“楚地旧部”“牵制秦师”等字样,笔迹经宫人比对,与昌平君先前给嬴政的奏疏笔迹有几分相似;证词笔录里,招供汉子详细描述了“赵管事”的衣着、谈吐,与昌平君府中曾任职的赵姓管事完全吻合。
“好一个昌平君!”嬴政将书信拍在案上,语气带着怒意,“他去年以‘体弱’为由告老还乡,朕还准了他的请求,赐了他百亩良田,没想到他竟是借着还乡的名义,暗中联络楚地残余,策划这等阴谋!伐楚大军刚推进到陈县,他就迫不及待在关中闹事,妄图搅乱后方,断我军需!”
“父王,昌平君此举,绝非一时兴起。”扶苏补充道,“儿臣查过,他告老还乡的时间,正好是王翦将军领兵伐楚的旨意拟定时。他怕随军出征时被察觉异常,才借故离开咸阳,回到楚地旧部聚集的陈县附近,一边散播谣言搅乱关中,一边联络楚军,想里应外合,阻止我军伐楚。”
“那便立刻派人去陈县,把他抓回来问罪!”嬴政怒声道。
“不可。”扶苏连忙劝阻,“昌平君在楚地颇有威望,又是楚国王室后裔,若直接派人去抓,他定会提前察觉,要么逃之夭夭,要么将罪责全推给下人,死不认账。到时候没有实据,反而会让楚地旧部心生不满,给伐楚大军添乱。”
嬴政闻言,怒火稍敛,却仍有疑虑:“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你素来推崇儒家‘仁政’,今日却这般坚决要治他的罪,倒与往日不同。”
扶苏眼神坚定,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父王,儒家讲仁政,却也讲‘大义’。昌平君阻碍的是天下一统的大义,是逆天而行——若让他得逞,伐楚之战受阻,六国残余会死灰复燃,百姓又要陷入战乱,这才是最大的不仁。为了一统大业,为了天下太平,这样的人,必须严惩,绝不能姑息。”
嬴政沉默片刻,缓缓点头:“你说得对,一统大业不容有失。那你有什么计策?”
“儿臣早有防备。”扶苏道,“当初王翦将军出征前,儿臣便提醒过他,让他暗中监视昌平君的动向。如今只需父王写一封密信给王翦将军,让他故意露出一个‘破绽’——比如假装军需运输延迟,或让一支小股部队脱离主力,引诱昌平君以为有机可乘,出手联络楚军或袭击军需队。届时,王翦将军便可当场抓获人证物证,将昌平君就地正法,不给任何人插手、翻案的机会。”
嬴政捏着御座的扶手,沉思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好,就按你说的办。密信朕亲自写,你不用再管此事,安心处理关中民生便可。至于那些被抓的闹事者……既然已经招供,就赐他们个痛快,不用再受刑了,也算全了他们最后一点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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