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的书房内,冬日的晨光刚透过窗纸,扶苏便捏着一封皱巴巴的密报,眉头微蹙。密报是庐江郡斥候送来的,墨迹还带着几分潮湿,上面的字迹却写得仓促:“张良于三日前趁夜逃遁,其藏匿的旧吏宅院遭焚烧,现场留有打斗痕迹,三名看守士兵殉职,张良去向不明。”
“不是让你们不要打草惊蛇,只监视不抓捕吗?”扶苏对着前来禀报的斥候队长,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他原想等张良联络更多旧部,再一网打尽,如今却让他逃脱,平添了许多变数。
斥候队长单膝跪地,头埋得极低:“公子恕罪!三日前夜里,庐江郡突降浓雾,能见度不足五步。我们按您的吩咐,只在宅院外围布防,谁知雾中突然冲出一队蒙面人,手持弩箭,直奔宅院而去。我们虽奋力阻拦,却还是让他们冲了进去,等雾散后,宅院已着火,张良早已不见踪影,只在院外发现了几具蒙面人的尸体,像是张良的旧部。”
扶苏沉默片刻,起身走到地图前,指尖落在庐江郡的位置——那里临近云梦泽,水网密布,山林纵横,确实是易逃难追之地。他闭上眼,回想关于张良的情报:此人足智多谋,且在楚地旧部众多,此次逃脱,定是早有预谋,那队蒙面人,恐怕是他提前安排好的“后手”。
“你先下去吧,传令庐江郡,暂停大规模搜捕,只派便衣斥候,沿云梦泽沿岸探查,重点留意渡口与渔船,不要惊动百姓。”扶苏挥了挥手,待斥候队长退去,他立刻召来四名黑衣护卫——这四人是太子府直属的“暗影卫”,比止戈卫更擅追踪与隐匿,曾多次执行秘密任务,从无失手。
四人走进书房,站姿如松,连呼吸都几乎听不见。扶苏转身,将一卷桑皮纸递过去,纸上画着一个人的画像——面色清瘦,双目锐利,正是碳老七,张良的旧部,上月因策动烧炭翁事件被擒,一直关押在太子府的暗牢中。
“你们的任务,是‘放’了碳老七。”扶苏声音低沉,“我会让人安排一场‘意外’,让他逃出咸阳,你们暗中跟踪,不要暴露行踪。碳老七是张良的心腹,他逃出后,定会想办法联络张良,只要跟上他,就能找到张良的踪迹。”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记住,只跟踪,不干预,哪怕张良发现碳老七,甚至怀疑有跟踪,你们也不能出手,只需将他们的行踪每日传回咸阳。若遇到危险,优先自保,安全比抓捕更重要。”
“属下明白!”四人齐声应答,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接受一件寻常任务。扶苏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稍安——暗影卫的追踪能力,他是信得过的,只要碳老七真的去找张良,就不怕找不到线索。
与此同时,庐江郡以西的云梦泽岸边,一艘小船正悄无声息地划过水面。船尾,张良身着粗布渔民服饰,脸上沾着泥污,正用力摇着橹,目光却警惕地扫过两岸的芦苇荡。三日前的逃脱,并非偶然——他早料到秦军会监视自己,便提前联络了楚地旧部,约定以浓雾为号,突袭宅院,制造混乱,自己则趁机从后门逃出,沿着预先勘察好的水道,往云梦泽深处而去。
“将军,咱们已经走了三天,秦军应该追不上来了吧?”船头的旧部阿福,声音带着几分疲惫,他是此次突袭的幸存者之一,手臂上还缠着渗血的麻布。
张良没有回头,只是盯着前方的水面:“不能大意。秦军的斥候不会善罢甘休,尤其是扶苏,此人心思缜密,定会想到我会往云梦泽逃。”他忽然停下摇橹,蹲下身,指尖拂过船舷边的水面——水面上漂浮着一根细小的羽毛,羽毛边缘沾着一点黑色的颜料,是秦军斥候常用的标记颜料。
“有人跟踪。”张良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割下船帆,“阿福,你立刻弃船,沿着芦苇荡往南走,去找衡山郡的旧部,告诉他们,我暂时不能去会合,让他们先蛰伏,不要轻举妄动。”
“那将军您呢?”阿福急道。
“我往北边去,引开跟踪的人。”张良将一个布包扔给阿福,里面是干粮与碎银,“记住,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回头,更不要试图找我——只有这样,咱们才能有一个人活下来,继续做该做的事。”
阿福还想说什么,却被张良推下船。看着阿福的身影消失在芦苇荡中,张良重新摇起橹,小船调转方向,朝着云梦泽北边的沼泽地而去。他知道,跟踪的人就在附近,或许是在岸上,或许是在另一艘船上,但他不能停下——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不会放弃复国的念头。
当日下朝后,李斯特意留了下来,与扶苏并肩走在王宫的回廊上。冬日的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李斯忽然停下脚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急切:“太子,臣有一事不解,想向太子请教。”
“李丞相请讲。”扶苏停下脚步,看向他。
“那齐王田建,虽举国降秦,却是六国余孽的核心人物之一。”李斯皱着眉,语气带着几分不解,“陛下让您处置,您却奏请将他迁往蜀地,还派了十名侍从照料,赐良田百亩,甚至允许他带着齐国的贵族与商人一同前往——臣实在不明白,为何要对他如此宽厚?找个偏僻之地,让他‘病逝’,神不知鬼不觉,既除了隐患,又不影响陛下的名声,岂不是更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