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的章台殿内,暖意融融。嬴政设宴款待文武群臣,一来庆祝春耕顺利(关中亩产再创新高),二来庆贺天工阁玻璃器具与温度计批量产出,殿内一派欢腾景象。
殿中铺设着玄色锦毯,案几上摆满了精致菜肴——既有此前扶苏推广的溜肉段、锅包肉,也有新制的甜点(用提纯的白糖熬制,拉成细丝裹成球状),还有西域良马奶制成的乳酪。群臣或三五成群讨论政务,或举杯共饮,气氛轻松热烈。李斯正与冯去疾低声交流辽东盐场的改良方案,手中还捏着一支小巧的酒精温度计,笑着说:“有此物,盐场晒盐便能精准控温,想来下月产量还能再增一成。”蒙毅则拿着一张玻璃试管的图样,与墨家弟子探讨如何改进试管封口工艺,眼中满是对新事物的好奇。
扶苏坐在嬴政下首,端着一杯果酒,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按他记忆中的历史,“焚书”之议应在数年后,且由淳于越在朝堂正式奏请引发,可今日不过是一场庆功宴,为何总觉得会有变故?
这份不安刚冒头,便被一阵急促的声音打断。只见淳于越猛地站起身,手中酒爵重重磕在案上,酒液溅出,神色激动:“陛下!臣有一言,不吐不快!”
殿内瞬间安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嬴政放下酒爵,语气平和:“淳于博士有话但说无妨。”
淳于越上前一步,躬身朗声道:“臣闻‘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非所闻也’!昔年周文、武王封八百诸侯,以藩屏周室,传国八百年而不绝;今陛下一统天下,废分封、行郡县,官吏皆由中央任免,无诸侯拱卫。若他日边疆有匈奴之患,内地有流民之乱,无诸侯举兵勤王,大秦江山危矣!臣恳请陛下罢郡县、复分封,封子弟功臣为诸侯,以固大秦万年基业!”
这番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殿内立刻响起窃窃私语。扶苏心中“咯噔”一下——果然来了!而且比历史上早了数年!他下意识看向李斯,只见李斯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中的温度计被攥得发白。
不等嬴政开口,李斯便快步出列,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淳于博士此言大谬!周室分封,初为屏藩,然数百年后,诸侯强、王室弱,终成春秋五霸争雄、战国七雄并立之局,百姓受战乱之苦两百余年,此乃‘师古’之祸!”
他目光扫过群臣,声音愈发洪亮:“大秦一统后,行郡县制,编户齐民,统一度量衡、货币、文字,关中粮产三年增三成,流民归乡者逾十万,此乃新政之功!淳于博士却据旧典、议新政,鼓噪‘复分封’,若百姓信其言,恐生‘郡县不如分封’之念,惑乱民心,动摇国本——此乃‘以古非今’,其心可诛!”
淳于越立刻反驳:“李斯!你法家之徒,只知严刑峻法,不知‘仁政’‘宗法’!若无分封,子弟无寸土,功臣无封赏,人心如何归附?他日陛下百年之后,子弟相争,谁能制之?”
“子弟相争?”李斯冷笑一声,“秦律早有‘嫡长子继承制’,且设宗正府掌王室事务,何来相争之患?反观分封,诸侯世袭,良莠不齐,若出一暴虐诸侯,鱼肉百姓,中央远不能制,岂不比郡县更危?”
说到此处,李斯话锋一转,目光转向嬴政,语气带着决绝:“陛下!淳于越之论,非一人之见,实乃儒生之通病——他们手握六国旧典,以‘师古’为名,非议新政,凡与旧典不合者,皆斥为‘逆天’。若不根除此患,日后新政推行,必处处受阻,甚至有人借‘旧典’聚众谋反!”
嬴政眉头微蹙:“依你之见,当如何?”
“臣以为,当焚书!”李斯一字一顿道,“凡非秦记之六国史书,皆烧之;非博士官所藏之诸子百家典籍,皆令百姓上交官府,统一焚烧;敢偶语《诗》《书》者弃市,以古非今者族!唯医书、农书、工书(如玻璃、炼钢之术)与秦律、秦史,可保留不烧——如此,方能断儒生‘以古非今’之根基,固大秦一统之思想!”
“不可!”扶苏再也按捺不住,猛地起身,声音都有些发颤,“焚书乃亡国之举!昔日商纣焚书坑儒(此处扶苏情急口误,实际商纣未坑儒,重点在焚书危害),失尽天下士子心,终致武王伐纣;若大秦焚书,天下儒生必人人自危,甚至投奔匈奴、百越,为敌所用!且诸子百家书中,多有治国良策,如《墨子》之工匠术、《孟子》之仁政论,焚之则失传世之宝,实为可惜!”
扶苏平日虽有谋略,却未料到李斯会在宴会上突然提出焚书,仓促间反驳得有些慌乱,论据也略显散乱。李斯立刻抓住漏洞:“太子此言差矣!商纣之亡,非因焚书,乃因暴虐;秦之焚书,乃为去乱源,非为虐民!诸子百家之书,多有相互攻讦之言,如儒家斥法家‘不仁’,法家斥墨家‘无序’,留之只会让百姓思想混乱,不如焚之,以秦律、秦制为唯一准则,方能万众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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