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土娘娘那一道精纯的功德之气,如同久旱甘霖,暂时稳住了帝辛濒临崩溃的肉身与几近枯竭的国运。祭天台上,血火玄鸟的虚影不再明灭不定,赤红色的火焰重新稳定地燃烧着,将西岐大军的攻势死死挡在朝歌城外。
然而,这仅仅是延缓。帝辛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的流逝虽被减缓,却并未停止,国运的消耗也仍在继续。那灰色的火焰依旧在他体内和国运根基处静静燃烧,如同附骨之疽。他站在那里,仿佛一尊正在缓慢风化的石像,唯有那双眼睛,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陛下!”闻仲击退一波敌军,抽身退回城头,看着帝辛那迅速灰白的头发和布满皱纹的额头,这位铁血太师也忍不住声音哽咽。
“无妨。”帝辛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平静,“能多撑一刻,便多一分变数。太师,守好城池,地府援手已至,胜负……犹未可知。”
他抬头望向苍穹,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空间,落在了那高居九天的圣人道场。他在赌,赌圣人们不会坐视后土娘娘如此明显地插手,赌这封神棋局,还有搅动的余地。
西岐军阵中,燃灯道人与陆压道人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血火玄鸟得到地道功德加持,变得更加难缠,西岐联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代价,士气在肉眼可见地滑落。
“后土……她竟不惜耗费自身功德!”陆压道人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她难道不怕天道反噬,不怕与师尊彻底撕破脸皮?”
燃灯道人目光闪烁,他比陆压想得更深:“她这是在投资。投资帝辛,投资人道,更是投资她地府的未来。若帝辛真能撑过此劫,甚至……哪怕只是重创我等,地府都将获得前所未有的独立空间。她在赌,赌一个天道圣人无法完全掌控的变数。”
他顿了顿,看向中军方向,那里姜子牙正焦头烂额地指挥着军队,试图重新组织起有效的进攻。“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子牙师弟虽善用兵,但面对此等超越凡俗的力量,已非他所能应对。必须请师尊或大师伯再次出手,定鼎乾坤!”
燃灯道人不再犹豫,一道紧急求援的玉清神符瞬间化作流光,射向昆仑山方向。
然而,就在这战场陷入僵持,双方都在等待更高层次力量介入的微妙时刻,一场源自内部的、更加致命的危机,正在西岐军阵的后方悄然酝酿。
乾元山太乙真人,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开了他的金光洞,出现在了西岐大营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并未关注前方惨烈的攻城战,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军阵中,那个刚刚被血火灼伤、正盘坐调息的少年身影——哪吒。
太乙真人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面古朴的铜镜,镜面浑浊,仿佛蒙着一层永不消散的雾气。此镜名为“惑心镜”,并非什么厉害法宝,却最擅于引动、放大生灵内心深处的执念与阴暗。
他看着哪吒那紧皱的眉头,略显苍白的脸色,以及眉宇间那一丝连哪吒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目睹帝辛舍身护道而产生的茫然与触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灵珠子啊灵珠子,你本是清净无暇的先天灵物,奈何转世时被那混沌魔童的残存煞气污染,成了这亦正亦邪的异数。为师今日,便助你……认清本心,回归‘正途’。”
他指尖逼出一滴精血,点在惑心镜背面,口中念念有词。那浑浊的镜面顿时荡漾起一圈圈诡异的涟漪,一道无形无质、专门针对神魂与执念的波动,跨越空间,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正在调息的哪吒!
正运转法力疗伤的哪吒,猛然间身躯一颤!他只觉脑海中“轰”的一声,无数混乱、暴戾、充满怨恨与杀戮的念头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
他看到了陈塘关外,四海龙王那狰狞的嘴脸和滔天的巨浪;看到了东海夜叉掳掠童男童女的残忍景象;看到了自己撕裂蛟龙时那喷洒的龙血和周围惊恐的目光;更看到了……祭天台上,帝辛那燃烧自我、守护众生的决绝身影,以及朝歌城内,那些普通百姓面对绝境时,眼中迸发出的信任与希望之光!
这些画面交织、扭曲、放大!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愤怒与……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羡慕(对帝辛能获得如此多纯粹信念的羡慕)涌上心头!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在这里攻打朝歌?为什么我要听命于那些视凡人如蝼蚁的仙神?”一个声音在他心底疯狂呐喊,“龙族欺压百姓时,他们在哪里?帝辛至少……至少在保护他的人!”
“保护?呵呵……”另一个充满戾气的声音立刻反驳,“他是在利用!利用那些愚昧凡人的信仰!就像昆仑利用你一样!你忘了你是为什么转世的吗?你是灵珠子!是玉虚宫钦定的伐纣先锋!你天生就该站在西岐这边!杀!杀光那些阻碍天命的商纣逆贼!”
两个声音在他脑海中激烈交战,让他头痛欲裂,周身气息变得极其不稳定,那原本被压制下去的混沌魔童煞气,再次被引动,丝丝缕缕的红光开始在他体表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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