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着说话,你伤得不轻。”郑国锋俯身,声音低沉,“三根肋骨骨裂,左小腿胫腓骨骨折,脑震荡,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和玻璃划伤。万幸,内脏没有严重出血,手术很成功。你需要绝对静养。”
林寒用眼神急切地询问。
周海洋明白他的意思,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汇报:“林组,您放心。面包车司机抓到了,当场昏迷,现在在ICU,颅脑损伤,还没脱离危险,也没醒。那个开枪的杀手……跑了。那片拆迁工地地形太复杂,连着好几个废弃的厂区和棚户区,我们追丢了。正在全力搜捕。”
“会计师……”林寒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我们已经按照最高应急预案,在事发后二十分钟内,将他安全转移到了我们最隐秘的备用安全点,他没事,现在情绪反而因为您出事而稳定了些,表示一定会配合。”周海洋快速说道,“对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您。那辆面包车是套牌报废车,经过非法改装,撞击部位和时机都经过精心计算,就是要置您于死地。那个杀手出现,更证实了这是有预谋的伪装车祸加补杀。我们已经封锁了现场,技术组正在一寸一寸地勘验。”
郑国锋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光天化日,在城市主干道旁,制造车祸,还敢持枪行凶!简直是无法无天!这是对我们最猖狂的挑衅!省厅已经成立联合专案组,由我亲自牵头,一定要把这个杀手和他背后的指使者揪出来!”
林寒微微闭了闭眼。对方已经丧心病狂了。这次失败,绝不会是他们最后一次尝试。
沈雪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此刻轻声开口,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郑书记,周队长,林寒需要休息。案子的事,等他好点再说,好吗?”
郑国锋和周海洋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郑国锋对林寒说:“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养伤,其他什么都别想。外面有我们。”他又看向沈雪,“辛苦你了,弟妹。有任何需要,直接打我电话。”
两人退出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的声音。沈雪用棉签蘸了温水,轻轻润湿林寒干裂的嘴唇。她的动作很轻柔,但林寒能看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眼圈一直红着。
“朵朵……”林寒看着她,用气声问。
“妈带着,没敢告诉她实话,就说爸爸出差摔了一跤,住院了。她哭着要来看你,我没让,怕吓着她。”沈雪的声音很平静,但这份平静下是极力压抑的后怕和惊悸,“林寒,你知不知道,当我接到电话,说你出车祸……在医院抢救的时候,我……”
她说不下去了,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
林寒的心被狠狠揪痛了。他反手握紧沈雪冰凉的手,尽管这个动作牵扯得伤口剧痛。他想说“对不起”,想说“我没事”,但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他刚刚才承诺要更小心,要一起扛,转眼就躺在医院,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这对沈雪而言,是何等残酷的打击?
“这次……是意外……”他试图解释,虽然这解释连他自己都觉得无力。
沈雪抬起头,看着他,眼泪终于滚落下来,但眼神却异常清亮:“不是意外,对不对?海洋他们虽然没明说,但我能猜到。林寒,我不傻。上次是骚扰,这次是车祸……下一次呢?”
她的问题,像一把冰冷的锥子,扎进林寒的心里。他没有答案。
沈雪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她没有哭闹,没有抱怨,只是握紧他的手,一字一句地说:“林寒,我既然选择回来,选择继续站在你身边,我就知道这条路意味着什么。我害怕,我害怕得要命,尤其是看到你这样躺在这里的时候。但是,害怕没有用。你答应过我,我们要一起扛。”
她俯身,额头轻轻抵着他的手背,声音轻得像叹息:“所以,你给我快点好起来。为了朵朵,为了我,也为了……不让那些人的阴谋得逞。这个家,需要你完整地回来。你答应过我的。”
泪水从林寒紧闭的眼角滑落,混入鬓角。身体的疼痛依旧尖锐,但心中某个更冷、更硬的部分,却因为妻子这番话,而生出了一股灼热的、不顾一切的力量。
车祸的阴谋,是生死考验的第一关。它撕开了最后的温情面纱,露出了斗争最血腥残酷的本质。它告诉林寒,也告诉沈雪,这场战争,没有后方,无人可以幸免。
但同样,这场未遂的谋杀,也让某些东西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无可动摇。比如仇恨,比如责任,比如……在死亡阴影下,被淬炼得愈发坚韧的,并肩而战的决心。
窗外的阳光很好,但病房内,依然弥漫着未散的硝烟味和淡淡的血腥气。床头的监护仪上,心跳的曲线规律地跳动着,显示着生命的顽强。
下一次考验,或许很快就会到来。但至少此刻,他还活着,他的手还被妻子紧紧握着。
这就还有希望,还有战斗下去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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