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停滞了那么一两个心跳的间隙。
萧绝僵在原地,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有那五个字——“我不认识你”——在空荡的颅腔内反复撞击、回荡,每一下都带来尖锐的刺痛和一种近乎荒诞的眩晕感。周围围观者的窃窃私语,阳光的温度,甚至手腕残留的、属于她肌肤的微凉触感,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震惊,如同第一波冰冷的海啸,席卷过后,露出了底下更加汹涌、更加滚烫的岩浆——那是被彻底无视、被干脆利落否定的滔天怒火!
“她怎么敢?!”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他被冰水浇得短暂空白的脑海中炸开,瞬间点燃了所有被压抑的戾气与暴怒。血液重新以更狂暴的速度冲上头顶,烧红了他的眼睛,也烧毁了他最后一丝残存的、因她那陌生眼神而产生的动摇。
“她凭什么不认我?!”
他是谁?他是镇北王萧绝!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是她生死荣辱皆系于一身的人!即便过去有亏欠(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立刻被更大的愤怒淹没),即便她用了手段逃离,她也永远是他的王妃,是他名正言顺的所有物!她有什么资格,用那样陌生而冰冷的眼神看着他,用那样轻飘飘的语气,否认这一切?!
仿佛过去几个月的焦灼、猜疑、千里追寻,都成了她此刻这声“不认识”最可笑的注脚。他的尊严,他的权威,他身为男人和上位者的掌控感,在这一刻遭到了最彻底、最轻蔑的践踏!
怒火攻心,烧得他理智全无。什么循序渐进的试探,什么冷静的观察,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此刻,他只有一个最原始、最蛮横的念头——抓住她,带她走!用最直接的方式宣告他的所有权,撕碎她那可笑的伪装,逼她承认,逼她回到她该在的位置!
“不认识?”萧绝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间将云无心重新笼罩在压迫性的阴影里。他脸上残留的那丝茫然被一种狠厉的狰狞取代,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声音因极度愤怒而压得极低,却字字带着铁石般的重量,“好一个不认识!”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云无心苍白的脸、清冷的眼,最后落在地面上那匹沾了尘的月白软缎上,又猛地抬起,重新锁住她。
“沈琉璃,”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叫出这个名字,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带着血腥气,“你以为换身打扮,换副腔调,在本王面前装模作样,本王就认不出你了?!”
话音未落,他再次出手,动作快如闪电,比刚才更加迅猛,更加不容抗拒!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手腕,而是直接扣向她单薄的肩膀!五指张开,带着千钧力道和不容置疑的蛮横,就要将她牢牢钳制,如同猎鹰捕捉试图逃窜的猎物!
他要强行带走她!立刻!马上!离开这让他感到无比不适和狼狈的街头,离开这些窥探的眼睛,回到一个完全由他掌控的空间!他要好好“审问”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
然而,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及她肩头衣料的刹那——
云无心动了!
她没有像寻常弱女子那般吓得尖叫闭眼,或是试图用言语继续争辩。在那声“沈琉璃”再次炸响在耳边的瞬间,她眼中最后一丝强装的镇定也化为了冰冷的决绝。几乎在萧绝抬手的同时,她已凭借本能和这一年多来刻意锻炼的警觉,猛地向斜后方急退!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然。浅碧色的裙裾在空中划出一道急促的弧线,她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足以让她骨裂肩碎的一抓,踉跄着退到了老槐树的树干旁,背脊重重抵上了粗糙的树皮,才勉强稳住身形。胸口因为惊悸和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冰冷的火焰,直视着萧绝。
“放开我!”她厉声喝道,声音不再有丝毫客气与掩饰,而是充满了被逼到绝境的愤怒与尖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想做什么?!强抢民女吗?!”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清晰地穿透了周遭的窃窃私语,回荡在午后相对安静的街面上。
这一声喝问,如同投入滚油中的水滴,瞬间将围观人群的情绪引爆!
先前众人还只是好奇观望,低声议论这外乡来的气势骇人的男子为何突然对云娘子发难。虽然觉得他行为粗鲁,但看其衣着气度不凡,随从精悍,多半有些来头,故而只是围观,无人敢轻易上前。
可云无心这声“强抢民女”的指控,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那层顾忌!
强抢民女!这可是触犯众怒、践踏最基本道德律法的大恶!尤其是在芙蓉镇这样相对安宁、讲究体面的地方。而且,被“抢”的对象,还是镇上颇有名望、医术高明、为人清冷但口碑甚佳的“美人坊”东家云娘子!
一时间,人群哗然!
“哎哟!真是要抢人?!”
“这外乡人也太嚣张了!青天白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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