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光芒最盛处,萧彻与云昭的通道碑复制品,投射出了两个淡淡的虚影。
不是完整的意识体,而是他们留在碑中的“最后祝福”:
萧彻的虚影抬手,指向星空——那是远征军的方向,也是信子所在的方向。
云昭的虚影则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所有孩子。
然后两个虚影融合,化作一道三色光流,注入母树根部。母树的根须发出共鸣,整个地球的星银树网络在同一瞬间被激活。
全球各地,无论身处何地,所有人都看到了:
自己身边的星银树——哪怕只是一株幼苗——都在此刻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树冠指向同一个方向:太阳系边缘。
那是一个无声的宣告:
无论多远,我们相连。
无论多难,我们同在。
仪式接近尾声时,意外发生了。
渺渺的轮椅突然发出了轻微的机械声。护理机器人的屏幕上,她的生命体征数据开始剧烈波动。
“怎么回事?”程昱立刻冲过去。
屏幕显示,渺渺的脑波活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活跃度。那些被晶化污染扭曲、被隔离在意识深处的记忆碎片,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重组、净化、整合。
她的眼睛——空洞了七年的眼睛——开始聚焦。
瞳孔深处,星芒一点一点亮起。
然后,她张开了嘴。
不是嘶哑的词语,而是一段完整的、清晰的、带着奇异旋律的话语:
“桥……已经搭好了。”
“在……痛苦的最深处。”
“那些被遗忘的……哭泣的……想要被理解的……”
“都在那里……等着。”
说完这句话,渺渺的身体剧烈颤抖,然后瘫软在轮椅上。生命体征恢复到基础水平,眼睛重新变得空洞。
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改变了。
弦歌的投影快速分析数据:【她的意识完成了最后的重组。那些被污染的记忆,没有被删除,而是被……转化了。转化成了某种……通道。通往‘蚀’被吞噬的所有文明的痛苦记忆库的通道。】
【那座桥……】 弦歌的星云之眼剧烈旋转,【不是通往‘收割者’,是通往比‘收割者’更古老的存在——那些被‘蚀’吞噬、被‘同化者’同化、被宇宙遗忘的亿万文明的……集体痛苦。】
李瑾感到脊背发凉:“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 弦歌的声音带着敬畏与恐惧,【如果我们敢,我们可以听到宇宙所有被遗忘的哭泣。】
【也意味着,】 它看向新生代们,【你们要传承的,不只是我们的希望。】
【还有整个宇宙的……伤痛。】
黄昏彻底降临。母树的光芒渐渐收敛,但树冠上的光尘依然在夜空中闪烁,像永不熄灭的星辰。
传承仪式结束了。
但真正的传承,刚刚开始。
远处,地月防御链的监测站传来紧急通讯:
“检测到太阳系外围时空扰动加剧!远征军与‘收割者’先遣部队接触倒计时:预计九十六小时!”
“同时检测到来自猎户座方向的异常共鸣频率——特征与渺渺描述的‘桥’的频率高度相似!”
李瑾看向新生代们,看向这些刚刚接过整个文明重担的孩子。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小萤替她说了。
这个十八岁的女孩,握紧手中的记忆晶核,看向夜空,看向那片即将成为战场的星空,轻声但坚定地说:
“那就让我们……”
“把伤痛也变成歌。”
新生代们手拉手,围成圈,闭上眼睛。
他们开始共鸣。
不是战斗的共鸣,不是防御的共鸣。
是……倾听的共鸣。
倾听那些远在亿万光年外、被遗忘在时间缝隙中的哭泣。
倾听宇宙最深的痛。
然后,准备将它——
谱成最响亮的——
黎明之歌。
而在“启蒙号”上,信子通过量子连接,同步感知到了这一切。
她看向窗外,看向那个珍珠色球体——单元-7的倒计时已经进入最后三十小时。
也看向那片正在逼近的银色森林。
她握紧弦歌给她的星云结晶,握紧地球音乐会的声音水晶。
然后,对着深空,对着所有正在倾听和即将被倾听的存在,轻声说:
“我准备好了。”
“我的学生们,也准备好了。”
“现在……”
“上课铃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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