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七年的春天,风里终于带了些暖意。红旗生产大队的筑路工程已近尾声,工人们难得有了些闲暇,傍晚收工后,不再是扎堆蹲在工棚里抽烟聊天,而是三三两两地往大队部跑——那里有一台全队唯一的黑白电视机,十四寸,外壳是褪了色的深棕色,屏幕偶尔还会飘雪花,却成了整个大队最热闹的地方。
苏曼卿是大队部的文书,也是工地上为数不多的女同志,平日里负责记工分、整理资料,做事干练,模样也周正,就是性子有点急,凡事爱较真。这天傍晚,她刚把当天的工分表核对完,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哄笑声,探头一看,只见一群人围在电视机前,正盯着屏幕里播放的《地道战》看得津津有味,有人还跟着里面的台词小声念叨。
苏曼卿皱了皱眉,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她想起前几天回县城娘家,看到哥哥家新买的一台彩色电视机,屏幕上的画面五颜六色,比黑白电视鲜活多了,看得她心里直痒痒。回到大队部后,再看这台老旧的黑白电视,只觉得索然无味。
“不行,咱们也得换台彩电!”苏曼卿心里冒出这个念头,越想越觉得有必要。大队部的电视机不仅是大家的娱乐工具,有时候还要用来播放农业技术讲座、政策宣传影片,黑白电视效果太差,确实影响观感。
第二天一早,苏曼卿就找到了筑路队的负责人,也是她的远房表哥王队长,直截了当地提出了换彩电的想法。“表哥,你看咱们大队部这台电视,都快成老古董了,屏幕又小又模糊,有时候播放技术讲座,里面的图表都看不清楚。我觉得,咱们应该申请换一台彩色电视机,既方便大家娱乐,也有利于工作。”
王队长叼着烟卷,眉头紧锁:“曼卿啊,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换彩电不是小数目啊。一台彩色电视机要几百块钱,咱们大队的经费本来就紧张,哪有闲钱买这个?”
“经费紧张可以想办法啊!”苏曼卿据理力争,“咱们筑路队这几个月不是挣了些工程款吗?从中拿出一部分来买电视,也是为了大家好。再说,这也是提升大队形象的事,你看邻村都有彩电了,咱们总不能一直用黑白的吧?”
王队长被她说得有些动摇,可一想到那笔不菲的开支,又犯了难:“这事我做不了主,得跟队里的干部们商量商量,再听听大家的意见。”
苏曼卿知道王队长的顾虑,也不再逼他,只说:“那你赶紧组织大家商量,我觉得这事准能成。”
消息很快在筑路队里传开了,大家对此议论纷纷。有人表示赞同,说早就想看看彩色电视是什么样的了;也有人表示反对,说现在能有电视看就不错了,没必要浪费钱换彩电;还有人抱着观望的态度,觉得这事能不能成还不一定。
吴文斌刚从医院康复回来没多久,身体还在恢复期,暂时被安排在大队部帮忙整理材料。他听说苏曼卿想换彩电,忍不住皱了皱眉,找到苏曼卿说:“曼卿姐,我觉得换彩电这事,是不是有点太急了?”
苏曼卿正在抄写文件,头也没抬地说:“急什么?咱们都看了这么多年黑白电视了,也该换换口味了。你没看过彩电吧?那画面,比黑白的清楚多了,颜色也鲜亮,看着就舒服。”
“我知道彩电好,”吴文斌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认真地说,“可咱们现在的情况,真的有必要换吗?一台彩电要几百块钱,够咱们全队人好几个月的伙食费了。再说,看电视主要是为了娱乐和学习,黑白电视也能满足需求,关键是要‘科学看电视’。”
“科学看电视?”苏曼卿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黑白电视就科学,彩电就不科学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吴文斌连忙解释,“我是说,不管是黑白电视还是彩电,都要注意观看时间和距离,不能长时间盯着屏幕看,不然对眼睛不好。而且,咱们现在的黑白电视虽然旧了点,但还能看,没必要花那么多钱换彩电。把钱用在更需要的地方,比如改善工人们的住宿条件,或者添置一些筑路工具,不是更好吗?”
苏曼卿撇了撇嘴:“吴文斌,你就是太保守了。改善住宿条件、添置工具是重要,可换彩电也很重要啊!这不仅是娱乐问题,也是精神文明建设的一部分。你看人家城里,家家户户都在换彩电,咱们总不能一直落后吧?”
两人正争得面红耳赤,庄建国走了进来。他刚从镇上办事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夹。看到两人的样子,忍不住笑着问:“你们这是怎么了?吵什么呢?”
“建国,你来得正好!”苏曼卿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说,“我想让大队部换台彩电,吴文斌却不同意,还说什么‘科学看电视’,你给评评理,到底是我错了,还是他错了?”
庄建国放下文件夹,在两人中间坐下,笑着说:“换彩电啊?这是好事,不过确实要考虑经费问题。曼卿姐的想法是好的,大家都想提高生活质量,看看彩电也是应该的。文斌说得也有道理,咱们不能铺张浪费,要把钱用在刀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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