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的米仓内,空气仿佛凝固。
蓝慕云那句充满恶劣玩味的话,如同一把重锤,敲碎了叶冰裳刚刚用理智与专业勉强拼凑起来的世界。
“钥匙……”
她低头看着手中那块冰冷、诡异的石板,只觉得它重如山岳。这不再是一件简单的“证物”,而是通往一个凡人无法理解的地狱的入口。
而她的丈夫,这个她曾鄙夷、曾怨恨、曾试图送上审判台的男人,此刻,却像个早已在地狱门口等候多时的魔王,带着戏谑的笑容,欣赏着她的震惊与无措。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中,一名禁军护卫从外面疾步奔来,神色慌张。
“王爷!不好了!”他单膝跪地,声音急切,“北境的苍狼部女王……拓跋燕,她、她带着一队亲卫闯营了!说无论如何都要见您!”
叶冰裳的眉头微微一蹙。
拓跋燕?那个性如烈火、桀骜不驯的草原女王,她在这个时候亲自跑来做什么?
蓝慕云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减,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知道了。”他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句,然后重新将目光投向叶冰裳,“看来,我们的‘尸检’要暂时告一段落了。走吧,叶神捕,去见见另一位……被‘神恩’眷顾的客人。”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看好戏的悠然。
……
中军大帐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拓跋燕一身火红的皮甲,手按腰间弯刀,如同一头被逼入绝境的母狼,焦躁地来回踱步。她那双标志性的、充满野性的眼眸里,此刻满是疯狂与疲惫交织的赤红。在她身后,几名高大彪悍的苍狼部亲卫,手已握住刀柄,与周围的禁军形成了无声的对峙。
当蓝慕云的身影出现在帐门口时,拓跋燕猛地停步,转身,如同一道红色的闪电,直冲到他面前。
“蓝慕云!”
她没有行礼,没有问候,开口便是压抑着火山般怒火的嘶吼。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拽到自己面前。
“你给我解释清楚!”拓跋燕的脸几乎贴到了他的脸上,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我的斥候在距离部落不到三十里的地方,发现了一整窝被石化的沙狐!我最肥美的草场边缘,已经有牧草开始枯萎、沙化!”
“这就是你说的计划?!你让我把十万大军压在一条纸糊的防线上,眼睁睁看着我的人,我的牲畜,我的土地,一点点变成石头吗?!”
面对这番狂怒的控诉,蓝慕-云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没有去掰拓跋燕的手,只是抬起自己的手,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握住了她的手腕。
“放手。”
他没有提高音量,但那两个字里蕴含的冰冷,却让拓跋燕的怒火为之一滞。她感觉自己抓住的不是一个人的衣领,而是一座冰山。
在短暂的僵持后,拓跋燕不甘地松开了手。
蓝慕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用一种淡漠的语气问道:“石化是从南边,顺着风向蔓延过来的,对么?而且只在夜晚加剧,白天则会减缓。”
拓跋燕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些细节,是她的斥候冒死侦察了三天三夜才总结出的规律,她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他……竟然全都知道!
这种被彻底看穿的感觉,比任何愤怒都更让她感到一阵心悸。
“现在,立刻传令下去。”蓝慕云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继续下达着命令,语气不容置喙,“全军后撤五十里,以黑河为界,构筑新的防线。将所有牛羊赶到上风口的山谷里,所有人员不得饮用任何地表水。在你撤退的路上,每隔五里,点燃一座草垛,混入硫磺和桐油,日夜不熄。”
这一连串精准、细致的命令,让拓跋燕有些发懵。这不像是临时的应对,倒像是……早就准备好的预案。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骇然,重新找回女王的姿态,冷冷地问道:“凭什么?我凭什么要用我十万儿郎的性命,去赌你一个虚无缥缈的计划?”
蓝慕云终于笑了,那是一种混杂着怜悯与嘲讽的笑容。
“凭什么?”他向前踏出一步,逼近拓跋燕,压低了声音,如同在分享一个魔鬼的秘密,“就凭这场灾难,对你而言,同样是一场盛宴。”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地图上大乾王朝最富饶的河套平原。
“你以为,这场‘神罚’过后,大乾的那些世家门阀还能剩下几个?那些被他们占据了千百年的、流着奶与蜜的土地,谁来耕种?谁来放牧?”
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在拓跋燕内心最深处的野心之上。
“拓跋燕,你想要的,不是蜷缩在北境的草原,而是整个天下。而我,正在为你清扫出一条路。”
他收回手,语气陡然变冷。
“与我合作,待尘埃落定,中原最肥沃的土地,便是你族人新的牧场。若是在此刻选择背叛……你猜,当这诅咒彻底爆发时,我会先将它引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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