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年!” 周辛屿厉声打断,声音因愤怒和寒冷而颤抖,“这里是学校!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 周辛年嗤笑一声,向前逼近一步,“周致远那个窝囊废,守着个破机构,连我看中的一个包都买不起!你呢?装得冰清玉洁,傍着金主在象牙塔里当你的才女!你们兄妹俩装给谁看?装给那个早化成灰的老头子(爷爷)看吗?还是装给那个跑了的女……”
“人”字未出口,周辛屿猛地扬起了手,却在半空被余周轻轻按住了手腕。
余周的手掌宽大温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力量。
他没有看周辛年,只低头看着周辛屿,声音低沉却清晰地穿透寒风:“别脏了你的手。”
他的目光平静无波,看向周辛年时,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了然,仿佛看穿了她华丽皮囊下那个被怨恨和自卑蛀空的灵魂。这种洞悉比任何愤怒的斥责都让周辛年难堪。
“辛屿,” 余周只对着周辛屿说话,语气沉稳,“致远哥那边,如果有任何需要跑腿、联系或者……需要人搭把手照看家里的事,随时告诉我。”
他精准地避开了“钱”字,也避开了任何可能刺激周辛年、伤害周辛屿自尊的词汇,只提供最实际、最不触及敏感神经的帮助。
“凌晨和季逸卿在临川,也能帮忙打听些信息。” 他补充道。
周辛屿胸膛剧烈起伏,被余周握住的手腕传来令人心安的暖意和力量。
她看着妹妹那张写满怨毒和空虚的脸,想起小时候跟在她身后甜甜叫“姐姐”的小女孩,想起爷爷粗糙温暖的大手,想起哥哥在寒冬深夜收摊回来冻得通红的双手……
巨大的悲哀和无力感淹没了愤怒。
“周辛年,”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疲惫,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钱,没有。哥和我,不欠你的。那个抛弃我们的人,更不配被提起。你走吧,别再来了。”
周辛年被余周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和周辛屿冰冷的绝望堵得一时语塞,尤其是那句“不配被提起”让她像被踩了尾巴。
她还想说什么,手机响了,屏幕显示“哥”。
她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尤其是余周按着周辛屿手腕的那只手,像是要把它剜下来,最终只丢下一句:“装!你们就继续装你们的兄妹情深吧!恶心!”
然后踩着高跟鞋踉跄地消失在寒风中。
风卷着枯叶打着旋儿。
周辛屿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支撑,身体晃了一下。
余周立刻松开她的手腕,转而稳稳地扶住她的手臂。
“没事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安定力量。
没事了?不,从来就没有真正“没事”过。
每次辛年出现,都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反复地、粗暴地剐蹭着早已结痂的旧创。
那些被她刻意深埋的、关于父亲空荡荡的衣冠冢、关于爷爷弥留时枯槁的手、关于哥哥在寒冬深夜推着破旧小吃车回来时冻裂的双手和通红的眼眶的记忆……
统统被这把刀搅得血肉模糊。
她怎么能……怎么能用那么轻蔑的语气提起爸爸?那个名字刻在烈士纪念碑上、骨灰盒里只有一套旧军装的男人!他连一张清晰的照片都没留给我们!他的抚恤金,本该是我们兄妹三人活下去的依仗,却被那个……那个女人,卷得干干净净,像卷走一堆垃圾!那是爸爸用命换来的啊!辛年她……她怎么敢?!
还有哥哥……周致远。
他本该在明亮的教室里,和我们一样。可他扔掉了课本,扛起了扁担,用单薄的肩膀撑起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家。他从不抱怨,总是温和地笑着,把最好的都留给我们。辛年却骂他蠢,骂他窝囊废……她知不知道,没有哥哥,我们早就饿死在那个冬天了!她知不知道,哥哥手上那些冻疮,至今都没好利索!
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又狠狠揉搓,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屈辱感像冰冷的潮水,漫过口鼻。
在余周面前,被自己的亲妹妹如此不堪地撕开所有伤疤,暴露所有狼狈……
这比任何贫穷、任何辛苦都更让她窒息。
她觉得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站在冰天雪地里,无处遁形。
可余周的手掌宽大温热,透过厚重的衣袖传来坚实的支撑力。他扶着她,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稳稳地站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山峦,抵御着四周呼啸的寒风。
周辛屿抬头看他,眼眶依旧红着,里面盛满了复杂的情绪——痛苦、屈辱、对妹妹的失望、对哥哥的心疼,还有……一丝被他稳稳托住的感激。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余周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朴素的小纸包,里面是几片独立包装的枇杷润喉糖。
“凌叔叔寄给凌晨的,她让我带给你。” 他解释得很自然,“说冬天干燥,练声辛苦。”
这并非完全说谎,凌峰确实常寄东西给凌晨,而凌晨也确实会分给周辛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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