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
凌晨能听到母亲那边极轻微的、杯碟触碰的细微声响。
然后,沈柠带着笑意的、无比笃定的声音传来:
“傻孩子。能被一个‘太聪明’的人温柔以待,恰恰证明,你本身的光芒,足够耀眼,值得她用心去看。” 她的声音像最醇厚的丝绸,包裹着女儿细微的不安,“就像好的钢琴家,指尖下流淌的不仅是音符,更是解读乐谱背后灵魂的智慧。宋医生……她是个懂得‘聆听’的人。”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轻快而促狭:“所以啊,我的小星星,大胆地发光吧!让她好好看看,我们家的小玫瑰星云,到底有多璀璨夺目!要是她敢欺负你……” 沈柠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点女王般的霸气,“告诉妈妈,妈妈立刻飞回去,用李斯特的《超技练习曲》给她开个‘音乐会’!”
“噗——” 凌晨被母亲这夸张的“威胁”彻底逗笑了,刚才那点酸软的情绪瞬间被冲散,只剩下满心的温暖和一点点哭笑不得,“沈女士!您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笑着抗议,眼角却不自觉地微微湿润。
沈柠在电话那头也笑了起来,笑声清朗愉悦,带着属于钢琴女神的独特魅力:“好了,不闹你了。宝贝,记住,无论你遇到谁,经历什么,妈妈永远是你最忠实的听众和……嗯,‘场外指导’?早点休息,别熬太晚。手指是钢琴家的生命,别真弹到冒烟了。”
“知道啦,啰嗦。” 凌晨嘴上嫌弃着,嘴角却高高扬起,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意味,“您也早点休息,别总喝那么多咖啡。”
“遵命,小管家婆。”沈柠笑着应道,“晚安,我的小星星。”
“晚安,妈。”
电话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凌晨却还握着手机,在窗边站了一会儿。
窗玻璃上模糊的倒影里,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唇角弯起的弧度比窗外的月牙还明媚。
她转身走回钢琴边,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黑漆琴盖。
母亲那句“大胆地发光吧”和宋清安那句“心里的光,很亮”在脑海中交织回响。
窗外的城市灯火依旧流淌,而她的心湖里,那片名为“玫瑰星云”的星域,仿佛被注入了新的能量,更加清晰,更加坚定地旋转、发光。
她深吸一口气,掀开琴盖。
这一次,没有练习曲目,没有炫技的冲动。
她只是将指尖轻轻落在中央C键上,按下一个轻柔而饱满的音符。
清越的琴音在安静的琴房里荡开,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她的光,无需刻意闪耀,只需存在,自会有人,跨越千山万水,跨越虚拟与现实,温柔地看见,并为之驻足。
……
高二(三)班的教室里,暖气片卖力地嗡鸣着,却驱不散玻璃窗上凝结的厚重水汽,窗外香樟树的深绿叶子在寒风中蔫蔫地晃动。
班主任李老师,一个戴着细框眼镜、总带着点书卷气愁容的中年男人,搓着手走进了教室。
他目光在教室里逡巡一圈,最终精准地锁定了后排靠窗的位置。
那里,年级第一、新晋钢琴“核弹”、以及班主任心头又爱又恨的钉子户——凌晨同学——正进行着她神圣的日常仪式。
她没趴着睡觉,而是以一种极其放松的姿态歪在椅子上,两条长腿随意地伸在过道里。
校服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臂。
此刻,她正用一根从食堂顺来的、啃得光秃秃的鸡骨头,耐心地、专注地……逗弄着窗台上不知何时溜进来取暖的一只胖橘猫。
那橘猫显然被这简陋的“逗猫棒”迷住了,圆滚滚的身体笨拙地左右腾挪,爪子挥出残影,试图抓住那根散发着微弱肉香的骨头。
凌晨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琥珀色的眸子映着橘猫憨态可掬的样子,指尖灵巧地控制着骨头的轨迹,动作悠闲得像在指挥一场小型交响乐。
“咳!凌晨同学!” 李老师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威严一些,可惜效果甚微。
凌晨眼皮都没抬,只是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指尖的骨头棒子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弧线,引得橘猫一个猛虎扑食(失败),差点从窗台上滚下来。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带着习以为常的看戏意味。
李老师推了推眼镜,走到她桌前,尽量忽略那只旁若无人的胖橘:“那个……凌晨啊,市里有个数学和物理的综合竞赛,规格很高,对升学很有帮助。学校这边呢,希望你能代表我们班,代表我们学校去参加。你看……?”
他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期待。
窗台上的橘猫终于放弃了那根狡猾的骨头,不满地“喵”了一声,揣着手趴下,开始舔毛。
凌晨这才慢悠悠地收回那根“作案工具”,随手丢进桌角的垃圾袋里,然后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像被抽掉了骨头,声音带着刚逗完猫的慵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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