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冲上云霄,脚下的临川渐渐变小。
凌晨拿出手机,给沈柠发了条报平安的消息,然后点开宋清安的对话框,输入:【我登机了。清安姐,谢谢你的早餐,还有……一切。】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临川的阳光,很暖。】
她不知道的是,在临川机场的停车场,宋清安坐在车里,并没有立刻离开。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凌晨发来的信息,尤其是最后那句关于阳光的话,久久没有动作。
然后,她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那里,一颗沉寂多年的心,正为了一个勇敢热烈的女孩,以前所未有的力量,清晰而坚定地跳动着。
一下一下,书写着“凌晨”二字。
……
飞机穿过平流层,机身稳定得像凝固在蓝色画布上的一笔。
凌晨看着下方似的云海。
临川市的轮廓早已消失,但心里某个角落,还残留着医院值班室那盏台灯的暖光,和宋清安看到她时,那双温柔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惊喜。
“小姐,需要饮料吗?”空姐柔和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温水,谢谢。”凌晨接过水杯,指尖无意间触到手机屏幕,亮起的屏保是她偷拍的一张照片:宋清安伏案小憩的侧影。
她像被烫到似的迅速按熄屏幕,耳根微微发热。
十七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有种情绪,像不小心闯入禁区的蝴蝶,扑棱着翅膀,让她既慌乱又隐秘地欢喜。
她想起父亲凌峰把机票递给她时,那双惯于握枪的手异常沉稳,像平常一样轻轻摸着她的头,只说了句:“想去就去,爸爸支持你,注意安全。”母亲沈柠则温柔地替她理好围巾,指尖拂过她脸颊,像一阵暖风:“我们星星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记住,无论飞多远,家永远在这里。”
那在临川的十几个小时呢?
像一场短暂而真实的梦。
梦里没有过多言语,只有安静的陪伴,和告别时那个轻得几乎感觉不到、却带着消毒水和阳光味道的拥抱。
对于宋清安说的:“路上小心,比赛加油。”她也只是乖巧点头。
这感觉,到底是什么?凌晨闭上眼,指尖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着肖邦的夜曲,试图用音符理清这团乱麻。
……
一下飞机,京城干燥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凌晨刚走出闸口,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沈柠。
母亲穿着简单的米白色大衣,气质温婉出众,正微笑着朝她招手。
“妈。”凌晨快走几步,投入那个带着熟悉馨香的怀抱。
“累了吧?”沈柠接过她的随行小包,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车上备了热牛奶。”
回家的路上,沈柠没急着问临川的事,而是聊起家常:“外公念叨你好几天了,说让咱们明天早点去,他给你包你爱吃的饺子。小周和辛屿约了明天来家里,说INWO好久没合练了,要抓紧赛前时间。”
凌晨“嗯”了一声,靠在母亲肩头,享受着这份安稳。
直到车子驶上高速,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划过,沈柠才用闲聊般的语气轻轻问:“这次去临川,看到宋医生和予松,他们都还好吗?”
凌晨顿了顿,知道母亲的引导开始了。
她挑着能说的讲:“清安姐值班挺忙的,松子好像比之前愿意开口一点了,但还是安静。”她省略了让自己心跳失速的细节。
沈柠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宋医生那孩子,不容易,但也特别坚强。能在人生路上遇到让自己欣赏、愿意去关心的人,是福气。就像你爸爸和我年轻时一样。”她话锋一转,语气依旧柔和,“不过星星,欣赏和关心,就像给花浇水,要恰到好处。太多了会淹着,太少了会枯掉。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这棵小树,要先长得茁壮挺拔才行。”
凌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母亲的话,像一盏灯,照亮了她心中模糊的角落。
车子快到家的路口时,沈柠微微蹙了下眉,对司机说:“老陈,绕一下,从侧门进。”
凌晨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去,自家公寓楼下似乎隐约有拿着相机的人影。
“没什么大事,”沈柠语气平静,安抚地捏了捏女儿的手,“INWO露脸后,总会有好奇的人。你爸爸虽然回部队了,但家里的事都安排好了。这几天你安心准备比赛,其他的不用管。”
这种被保护得很好,却又隐约感受到外界纷扰的感觉,让凌晨第一次直观地意识到,成名带来的似乎不仅是光环,与之一同前来的,更是枷锁。
……
夜深人静,望归公寓的书房里只亮着一盏孤零零的落地灯。
宋清安没有开大灯,整个人陷在宽大的单人沙发里,手边放着一杯只剩琥珀色底液的威士忌。冰球早已融化殆尽,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像无声的泪痕。
她很少这样放纵自己饮酒,尤其是忙碌了一整天后的夜晚。
但今夜,大年初二的夜晚,窗外偶尔炸响的烟花提醒着这是一个阖家团圆的日子,而她却独自一人,被一种复杂而汹涌的情绪攫住,急需一点东西来麻痹过于清醒的神经,或者说,是试图浇灭那份不该燃起的、滚烫的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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