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生藤的果子熟了的时候，“炊烟里”的秋意已经很浓了。紫黑色的果实挂在双藤缠绕处，像串饱满的葡萄，果皮上的红纹在阳光下闪着，透着股沉甸甸的甜。孩子们踮着脚够果子，被藤蔓绊得东倒西歪，笑声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
“慢点摘，留几个当种子。”母亲拿着竹篮过来，篮子里铺着锦绣城的星纹布，“这果子得衬着星光布装，才存得住里面的味道。”
方旭摘下一颗果子，轻轻掰开，果肉是淡绿色的，带着点透明的胶状物质，凑近闻，果然有草木的清、火山的暖、雪蜜的甜，还有海水的咸，像把所有维度的味道都酿进了这小小的果实里。
“尝尝！”他把果肉分给孩子们，自己也尝了一口，清甜里带着点微苦，咽下去后，舌尖竟泛起淡淡的回甘，像把走过的路、遇过的人，都浓缩成了这一口复杂的滋味。
百草谷的老者收到消息，特意带着药童赶来。他看着满藤的果子，捋着胡须直点头：“好啊，这‘五味果’能长成，说明你们的联结之力已经够稳了。”他从药篓里拿出个陶瓮，“把果子放进瓮里，加些冰原的雪水和火山的焰果粉，能酿成‘醒神酒’，比上次的维度酒更醇厚。”
冰原的守卒恰好送来新存的雪水，听说要酿新酒，立刻帮忙清洗陶瓮：“我们还带了些忍冬花蜜，加在酒里，能中和苦味。”
火山部落的少年们则扛来焰果粉，粉是橙红色的，带着点灼热的气：“长老说这粉得用温水调开，不然会烧坏果子的灵气。”
众人七手八脚地忙碌起来。方旭负责把果子捏碎，母亲和药童往瓮里加雪水和花蜜，少年们则小心地调和焰果粉，一点点倒进瓮里。果肉、雪水、花蜜、焰粉在瓮里交融，泛起五颜六色的泡沫，像把彩虹揉碎了放进去。
“得封坛三个月，等明年开春再开封。”老者用星纹布封住瓮口，又在布上压了块吸浊石，“让火山的暖、冰原的凉在里面慢慢酿，到时候开坛，保证十里外都能闻到香。”
孩子们围着陶瓮转圈，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大大的“酒”字，旁边还画了串五味果：“等开封时，要请所有朋友来，连小鱼都要给它留点！”他们指着水缸里的小鱼，它不知何时长大了些，红鳍更艳了，正隔着缸壁往这边看，像也在期待。
神秘人来查看星图时，目光在“炊烟里”的光点上停留了许久。那里的光晕比之前更浓了，像层温暖的茧，而光晕边缘，竟生出些细密的丝线，往百草谷、火山、冰原、水晶海洋的光点蔓延，丝线经过处，那些光点的光都亮了些，像被唤醒的星辰。
“你看，”神秘人指着星图，“五味果长在藤上，也长在了星图里。”他指尖点过那些新生成的丝线，“这些就是果实结出的新联结，它们会像藤蔓一样，往更远的地方爬。”
方旭顺着丝线望去，果然见有根细线正往一个从未见过的光点延伸，那光点泛着淡淡的金光，像藏在云层后的太阳。“那是什么地方？”他问。
“是‘金沙洲’，”神秘人眼中闪过笑意，“以产金沙和香料闻名，那里的人擅长用不同的香料调配味道，和你们酿果酒的道理相通。”
没过几日，传送阵真的迎来了金沙洲的旅人。是个穿着绸衣的商人，背着个香料袋，袋口一打开，浓郁的香就漫了出来，混着五味果的甜，竟格外和谐。
“我们是循着星图上的光来的，”商人笑着拱手，“听说这里有能聚万味的果实，特来换些种子，也想请你们尝尝我们的‘百味香’。”他打开香料袋，里面装着各色香料，红的像玛瑙，绿的像翡翠，还有些闪着金粉，“用这香炖肉，能让肉里带着不同维度的鲜。”
方旭给商人装了袋五味果的种子，又请他尝了口未封坛的果酒汁。商人咂咂嘴，眼睛一亮：“果然名不虚传！这味道里藏着故事呢。”他留下大半袋百味香，“等你们的醒神酒开封，我带金沙洲的‘醉仙酿’来，咱们兑在一起喝，看看能酿出什么新滋味。”
送走商人后，方旭把百味香放进厨房的陶罐。母亲用它炖了锅羊肉，肉香混着香料的馥郁，还有隐约的果酒香，让整个“炊烟里”的巷子都飘着暖融融的气。
孩子们捧着羊肉汤，坐在老槐树下，看着伴生藤上剩下的几颗果子，忽然说：“咱们把种子埋在传送阵旁吧，让它长出新的藤，结出更多的果，这样每个路过的人都能尝到。”
方旭觉得这主意极好。他和孩子们一起，把种子埋在双藤周围，浇上水缸里的海水，又在上面铺了层火山灰。“这样它们既能喝到海洋的水，也能吸收火山的暖，”他拍了拍手上的土，“明年春天，这里就能长出一片新的藤了。”
秋风拂过，伴生藤的叶子开始泛黄，却把最后一点养分都输给了种子。方旭望着藤上残留的果实，忽然明白，所谓的联结，从来不是静止的。它像这藤蔓，会生长，会结果，会留下种子，让新的生命带着旧的记忆，往更远的地方扎根、蔓延。
就像星图上那些新生成的丝线，像陶罐里正在发酵的果酒，像传送阵旁埋下的种子，它们都在诉说着同一个道理：最好的联结，是能孕育新的可能，让每个参与其中的人，都能在时光里，收获属于自己的、沉甸甸的果实。
而那颗埋在土里的种子，此刻正在黑暗中积蓄力量，等着明年春天，冲破冻土，带着所有维度的期待，长出新的藤，开出新的花，结出属于更多人的、更丰富的五味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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