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幻象残渣,如同被投入虚无熔炉的雪片,无声消融。
罪骨塔的阴影、巴顿的注视、无穷怪物的嘶吼……所有属于第三重幻象的“存在”,在林轩那纯粹战意的冲刷下,彻底失去了维系其形态的“恐惧基石”,化为最原始、最无序的意念碎片,散入周遭那片因连续破灭幻象而变得极不稳定的回廊空间。
回廊在震荡。
不再是之前那种细微的、规则的滞涩或震颤。而是如同被接连重击了核心承重柱的巨型建筑,发出从根基深处传来的、痛苦的呻吟与战栗。
构成回廊边界的七彩流光,失去了往日那虽然混乱却自有规律的流动美感。猩红、惨绿、浊黄、暗紫、幽蓝、死灰……种种象征着不同极端情绪的色光,此刻如同打翻的颜料桶般疯狂搅动、碰撞、喷溅!它们不再构成平滑的“墙”,而是扭曲成无数狂乱舞动的光之触须、色之旋涡、情绪的风暴,在虚无中肆意鞭挞、撕扯、湮灭又重生,发出刺耳的、仿佛亿万玻璃同时刮擦的精神噪音。
空间本身变得粘稠而脆弱。脚下那原本勉强维持着“平面”概念的虚无,此刻泛起惊涛骇浪般的剧烈涟漪,时而凹陷如深渊,时而隆起如山峰,虚实之间的界限模糊到了极致,仿佛下一刻整个回廊的结构就要彻底崩溃,将其中一切存在抛入时空乱流。
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变得浓烈刺鼻,其中混杂了更多焦糊、腐朽、以及某种类似精神体溃散时的“信息熵”臭味。无处不在的灵魂低语升级为疯狂的尖啸与嚎哭,无数破碎的、属于不同受害者的记忆与情绪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流,在震荡的空间中横冲直撞,试图寻找新的寄生体或宣泄口。
三重幻象,一重比一重致命,却一重比一重更快地被林轩以截然不同的方式破除。这对无尽回廊这个存在了不知多少岁月、吞噬了不知多少灵魂的古老“精神刑具”而言,是前所未有的重创与挑衅。
它那基于“挖掘并放大受害者内心恐惧”的底层运行逻辑,似乎在这个特殊的“样本”身上,出现了致命的漏洞。锈水镇的冰冷绝望被业火主动吞噬吸收,化为薪柴;小雅的温情梦魇被执念之刃强行剥离斩断,守持本真;罪骨塔的杀戮恐惧被不屈战意正面碾压实破,砺成道基。
回廊的“刑具”属性,正在失效。
而当一个刑具无法再施加有效刑罚时,它自身的存在意义与结构弱点,便开始暴露。
林轩立于这片狂乱震荡的回廊中央。
他周身并无强大的能量光芒外放,业火内敛,战意沉淀,执念深藏。连续破除三重直指灵魂本源的幻象,对他而言绝非轻松。精神的消耗,意志的磨损,灵魂深处被反复撕扯又强行弥合的隐痛,都在此刻化为沉甸甸的疲惫,压迫着他的神经。
但他的脊梁,挺得笔直。
他的眼神,非但没有因疲惫而涣散,反而在连续破妄的洗礼下,变得更加清澈,更加锐利,仿佛被拭去了所有尘埃的寒潭古镜,清晰地倒映出周遭一切的混乱与……本质。
他不再去看那些狂舞的七彩流光,不再去听那些疯狂的灵魂尖啸,不再去感知脚下那破碎的虚实。
他的目光,如同穿透了无数迷雾与屏障的利箭,沿着那些混乱能量流动的轨迹,逆流而上,向着回廊震荡最为剧烈、空间扭曲最为异常、同时也是所有负面情绪与破碎记忆碎片最终汇聚的……最深处,投去。
起初,是一片混沌。各种颜色的光,各种频率的波动,各种性质的碎片,混杂在一起,如同宇宙初开时的乱流。
但林轩的心神,此刻异常凝聚。他回忆着业火焚殇时,对那些负面能量的“品尝”与“解析”;回忆着执念斩虚时,对幻象构成逻辑的“剥离”与“审视”;回忆着战意破惧时,对恐惧本质的“洞悉”与“否定”。
三种不同的破妄体验,如同三把钥匙,虽然形态各异,却指向同一个锁孔——这无尽回廊存在的根基。
他的感知,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沉”下去。不是向下,而是向着这片精神空间更“底层”、更“核心”的规则层面渗透。
渐渐地,在那片混沌的最深处,他“看”到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不再是混乱无序的色光与碎片,而是无数细密的、暗红色的“丝线”。
这些“丝线”并非实体,更像是某种高度凝聚的、纯粹由痛苦记忆与绝望情绪本质化后形成的能量脉络。它们如同活物的神经丛,又像是大树的根系,从回廊空间的每一个角落延伸出来,从那些狂舞的七彩流光中剥离出来,从那些尖啸的灵魂碎片中抽取出来,最终,如同百川归海,汇聚向同一个地方。
林轩的目光,顺着这无数暗红色“丝线”汇流的方向,继续深入。
穿透了一层又一层由混乱能量构成的无形屏障。
越过了一片又一片代表着不同受害者“恐惧烙印”的、已然暗淡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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