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的余韵尚未在灵魂中完全沉淀,回廊的“恶意”已迫不及待地展开了第三轮绞杀。
没有光与暗的渐变,没有场景的铺垫与转换。这一次的入侵,更加粗暴,更加直接,仿佛一头早已埋伏在意识深渊的凶兽,嗅到了猎物片刻的喘息,便猛然扑出,要将猎物拖入最原始的、血与骨的厮杀噩梦之中。
触感。
先是脚下传来异样。之前幻象破碎后的虚无“地面”,骤然变得黏腻、湿滑。低头看去,不知何时,已踩在一片暗红色的、仿佛刚刚被大量鲜血浸透又半凝固的沙土地上。粘稠的触感透过破损的靴底传来,带着令人不安的温热,仿佛这片土地本身仍在渗血。
气味。
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血腥味,混合着金属锈蚀的酸气、汗水蒸发的咸腥、内脏破裂后的恶臭、以及某种更加原始的、属于疯狂战斗的暴戾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鼻腔与肺部。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掺杂着铁锈的污血。
声音。
死寂被打破。不是人声鼎沸,而是无数沉重、拖沓、仿佛骨骼摩擦、利爪刮擦地面、喉咙里压抑着非人嘶吼的……脚步声与低吼声,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响起。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由远及近,如同亿万只饥饿的虫豸正从地底爬出,汇成包围的潮汐。
林轩抬起头。
周遭的景象已经彻底改变。
不再是虚无,也不是任何人间街景。而是一座庞大、阴森、仿佛由无数巨大生物的惨白骨骼与锈蚀金属强行熔铸而成的……塔状空间。
高耸的、弧度诡异的弧形骨墙向上延伸,消失在头顶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之中。骨墙上,镶嵌着无数大小不一、仍在缓缓搏动、散发出幽绿色或暗红色磷光的器官状物体,如同邪恶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下方。地面上,除了粘稠的血土,还散落着断裂的武器残骸、破碎的甲片、以及一些难以辨认的、属于人或非人的残破躯体。
罪骨塔。
角斗场深处,真正的“断罪”与“磨砺”之地。也是林轩记忆中,经历过最惨烈、最接近死亡、也最深刻体会到自身弱小与绝望的战场之一。
而此刻,这座塔,以更加庞大、更加扭曲、更加充满恶意的形态,在他的幻象中“重生”了。
阴影在蠕动。
从那些骨骼的缝隙间,从地面的血泊倒影里,从黑暗的穹顶深处……一道道身影,缓缓浮现。
它们并非实体,而是由浓稠的黑暗、猩红的血光、惨白的骨色,混合着极端负面情绪——暴怒、憎恨、恐惧、贪婪、残忍——凝聚而成的怪物。
有的依稀保留着人形,但肢体扭曲,生着额外的骨刺或触手,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有的则完全失去了人的轮廓,如同由无数兵器碎片和残肢拼凑成的杀戮机器,发出金属摩擦的尖啸;还有的更加抽象,如同一团翻滚的、不断变幻形态的阴影,散发出直击灵魂的寒冷与恶意……
它们的力量层次,远超林轩记忆中在真实罪骨塔遭遇过的任何敌人。仅仅是散发出的威压,就让这片空间的空气都变得粘滞、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对抗无形的压力。更可怕的是,它们的数量……无穷无尽。视野所及,阴影之中,仍有更多的扭曲身影在凝聚、浮现,如同打开了通往噩梦深渊的闸门。
它们代表着林轩内心深处,对战斗本身的恐惧——对无穷无尽敌人的疲惫,对力量差距的无力,对受伤与死亡的原始畏惧。
对背叛的恐惧——那些扭曲人形怪物中,偶尔会闪过几张熟悉却又狰狞的面孔,是曾经的对手,是虚伪的同伴,是落井下石者。
对强权的恐惧——整个罪骨塔空间本身,散发出的那种冰冷、残酷、不容置疑的规则压迫感,以及……
林轩缓缓抬起头,望向这片空间的“上方”。
那里,并非空无一物。
在最高处、最浓郁的黑暗之中,两点暗金色的火焰,无声无息地燃起。
火焰并不炽烈,却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绝对的漠然与戏谑。仅仅是目光的接触,就仿佛有无形的山岳压顶而下,让林轩周身的骨骼都发出轻微的呻吟。那是远超在场所有怪物的、规则层面的威压,代表着凌驾于血腥厮杀之上的、更加冰冷无情的秩序与掌控。
巴顿。
或者说,是林轩心中对巴顿、对角斗场最高层、对那些掌控命运之手的恐惧与无力感的具象化。
第三重幻象,罪骨重临。不仅要他重温血肉磨盘的恐怖,更要他直面内心深处对“无法战胜之敌”、“无法摆脱之局”的终极恐惧。
“吼——!!!”
第一头由骸骨与阴影构成的巨兽发出了咆哮,率先扑来!它体型庞大,每一步都让地面震颤,挥动的利爪带起凄厉的破空声,足以撕裂钢铁!
紧接着,是第二头,第三头……无数怪物如同决堤的洪流,从四面八方,朝着中央那个孤零零的身影,发起了毁灭性的冲锋!杀意凝结成实质的腥风,嘶吼汇聚成震耳欲聋的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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