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城主所在的尖塔,林默婉拒了那位半透明老者继续引路的好意。他需要一些独自探索的时间,来消化这庞大的信息量,并亲自感受这座名为“迷途之都”的奇异城市。
行走在空旷而巨大的街道上,他才真正体会到这座城市的宏伟与破败并存。
建筑的高度远超人类主城的尺度,仿佛是为巨人建造的,但如今大多已残缺不全,断裂的廊桥、倾颓的巨柱随处可见,诉说着往昔的灾难。许多建筑表面都铭刻着复杂的符文,虽然能量已然黯淡,却依然能感受到其曾经的精妙与强大。
街道上并非完全死寂。除了那些漂浮的、半透明的“思念体”居民外,他也偶尔能看到一些形态各异的实体存在——有的如同移动的金属构装体,身上闪烁着微弱的魔法灵光;有的则像是元素生物,安静地徘徊在特定的能量节点附近;甚至他还看到一个角落里,几个矮小敦实、胡子拉碴、皮肤如同岩石般粗糙的小个子生物,正围着一个损坏的装置敲敲打打,嘴里嘟囔着他听不懂的语言。
这些,大概就是城主所说的、以其他形态存续下来的“子民”吧。
穿过几条倾颓的街道,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周围环绕着一圈格外高大、保存也相对完好的穹顶建筑。这些建筑的大门都异常宽阔,上面铭刻着锤子、铁砧、火焰、齿轮等各式各样的工具图案。这里,俨然是一个规模庞大的工匠区!
敲击声、微弱的能量嗡鸣声、甚至还有某种液体流动的声音,从不同的建筑内传出。
林默选择了一间门口铭刻着交叉剑锤图案、声音最为响亮的建筑走了进去。
内部空间极其开阔,挑高足有十米以上,仿佛一个室内体育馆。炽热的热浪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熔炼和某种奇异油脂的味道。一座巨大无比的、仿佛黑色火山口般的熔炉正在大厅中央熊熊燃烧,炉火并非普通的红色,而是呈现出一种幽蓝色。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熔炉前那个正在工作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魁梧人形生物!他全身覆盖着黝黑、厚重、布满划痕的金属板甲,风格古朴而狰狞,头盔将整个头部完全包裹,只留下两道幽蓝色的光芒从目镜处透出,如同燃烧的冷火。他手中挥舞着一柄比他本人还要高大的巨型锻锤,正一下一下地锤打着熔炉中烧得通红的一块巨大金属胚。每一锤落下,都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火星四溅,地面都随之轻微震动。
这形象,宛如一位从古老传说中走出的黑武士,而非一个铁匠。
林默站在门口,没有贸然打扰,只是静静地观察着。那黑武士铁匠的锻造动作充满了狂野的力量感,却又蕴含着某种奇异的韵律,与他所知的任何锻造技巧都截然不同。
似乎察觉到了林默的到来,黑武士铁匠的动作微微一顿,巨大的锻锤悬停在半空。他缓缓转过头,那两道幽蓝色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落在林默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疑惑。
“生人的气息…”一个低沉、沙哑,仿佛金属摩擦般的声音从头盔下传出,直接回荡在空气中,而非脑中,“陌生的灵魂…却为何…有一丝熟悉的味道?”
林默心中一动,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说道:“打扰了,大师。我是一名外地来的匠人,初到此地,冒昧前来观摩学习。”
“匠人?”黑武士铁匠放下巨锤,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朝着林默走了几步,沉重的铠甲踩在地面上,发出铿锵的声响。他走近后,林默更能感受到其身上传来的巨大压迫感和…一种隐隐的、仿佛同源般的共鸣?
突然,黑武士铁匠猛地停下脚步,幽蓝的目光死死盯住林默,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和…急切?
“你身上的这股气息…这股锻造之火的余韵…你接触过‘巴隆’?!你在哪里见过他?!他还活着吗?!”
巴隆?!林默心中巨震!那个在新手村的老铁匠巴隆?!
这黑武士铁匠给他的感觉…那种对锻造的专注,那种深藏在坚硬外壳下的某种特质…确实与巴隆有几分神似!
“您认识巴隆大师?”林默谨慎地反问。
“他是我的弟弟!”黑武士铁匠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巨大的情绪波动,甚至能听到铠甲因激动而微微震颤的声响,“很多年前,为了寻求突破自身锻造瓶颈的契机,他离开了迷途之都,前往主世界游历…之后就再无音讯!快告诉我,你知道他的下落吗?!”
弟弟?!林默愕然。他没想到在这放逐之城,竟然能遇到巴隆的亲人!但随即,他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了巴隆后来的状态。
“我的确见过巴隆大师,”林默组织着语言,语气沉重,“在新手村里。他传授了我锻造的技巧。但是…”
“但是什么?!”黑武士急切地追问。
“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林默斟酌着用词,他无法直接透露系统规则的变化,“我之后再次前往时,发现巴隆大师的状态…变得很奇怪。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灵性,变得…变得如同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械,只是重复着一些固定的行为和话语,再也无法进行真正的交流。就好像…他的‘灵魂’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空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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