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意识从时空撕裂的剧痛中艰难地重新拼凑。
林默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冰冷的金属舱壁,而是熟悉到骨子里的、有些斑驳的天花板,上面挂着一盏蒙尘的老式灯泡。
身下是硬邦邦的、铺着旧棉絮的木板床,硌得他背疼。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材清香、陈年机油味,还有一股……母亲生前最爱用的那种柠檬味清洁剂的气息。
这里……是他的房间?
他在老家那个旧砖房的小房间?
他撑着手臂坐起,环顾四周。
房间狭小杂乱,靠墙摆着一张老旧的木制工作台,上面散落着各种钳子、螺丝刀和半成品的木雕。
墙角堆着几块待处理的木料,窗户玻璃上沾着灰尘,阳光透过玻璃,在布满划痕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一切都熟悉得令人窒息。
他踉跄着走到窗边,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
楼下是自家那个不大的院子,院子一角是父亲经营了半辈子的、兼做修理铺和小家具作坊的工棚。
此刻,工棚里传来有节奏的、沉闷的敲击声——那是父亲在打制家具。
远处,是小镇低矮的房屋和更远处连绵的青山,天空是记忆中那种澄澈的蔚蓝,没有硝烟,没有扭曲的能量风暴,只有几缕炊烟袅袅升起。
平静,安宁,甚至……有些沉闷。
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席卷了林默。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年轻,皮肤略显粗糙但充满活力,没有长期训练留下的老茧,也没有过度使用能力后残留的神经刺痛。
这双手,属于那个还没有经历《纪元重构》、没有创立工坊、没有背负整个世界命运的、普通的自己。
“小默!醒了就下来搭把手!东街老王家这椅子腿又断了,急着要呢!”
父亲中气十足的喊声,带着些许不耐烦,却也是林默记忆中早已模糊的、日常的温暖。
父亲……
林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在原本的时间线里,自从他开始进入游戏、后来组建工坊四处奔波,与父亲的相处时间就越来越少。
最后一次聊天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大半年前,父亲在絮叨着注意身体,他则心不在焉地应付着,满脑子都是游戏里的公会战和现实中的技术难题。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愧疚,猛地冲上鼻腔。
他几乎是逃也似地冲下楼,脚步虚浮。
工棚里,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飞舞着细小的木屑。
父亲林建国正背对着他,弯着腰,专注地对付着一把老式靠背椅。
他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工装,后背已被汗水浸湿了一小片。布满老茧的大手握着刨子,一下一下,有力而稳定地推过木材表面,发出沙沙的声响,木屑如同雪花般纷纷落下。
那专注的侧脸,刻满了岁月的沟壑,却有一种磐石般的沉稳。
林默就那样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父亲的背影。
这个背影,支撑起了他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平凡,却如山般可靠。
而他,在追逐所谓的力量和真相时,却几乎将这座山遗忘在了身后。
记忆中,父亲似乎总是这样,沉默寡言,埋头在自己的木工活里,用粗糙的双手打磨出一件件结实的家具,修理好街坊四邻送来的各种物什,换取微薄的收入,供他读书,还债,从未有过怨言。
而他呢?
除了索取,又回报过什么?
他想起了在游戏里,为了打造一把传奇武器,可以废寝忘食、反复试验无数次;
在现实工坊,为了一个技术难题,可以调动所有资源、不眠不休。
可他有多久,没有静下心来,陪父亲好好吃一顿饭,听他唠叨几句家常,或者就像现在这样,只是在一旁递个工具?
一种迟来的、巨大的悔恨和悲伤,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林默这些日子以来用麻木和绝望筑起的堤坝。
在经历了末日的残酷、见证了生命的脆弱、背负了无法承受的重担后,重新看到这最平凡、最真实、却被他忽略已久的温暖,所有的坚强和伪装都土崩瓦解。
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出,模糊了视线。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但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林建国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停下手里的活,转过身。
看到儿子满脸泪痕、浑身颤抖地站在门口,他愣了一下,布满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放下刨子,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走了过来。
“咋了?做噩梦了?”父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粗糙的手掌拍了拍林默的肩膀,“大小伙子,哭啥?没事,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咱有手艺,饿不死。过来,帮爹按住这块木头。”
父亲以为他是因为没毕业回到老家的事情(这确实是这个时间点“林默”正面临的挫折)而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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