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坝决口堵住了,但夏涝的影响才刚刚开始。
被淹的田地一片狼藉,泡烂的庄稼散发着腐味,农户们蹲在田埂上,看着一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哭得撕心裂肺。家里的存粮本就不多,现在庄稼没了,秋收无望,冬天该怎么过?
消息传到县衙,县丞终于有了动静,上报州府请求赈灾。三天,州府的赈灾粮批下来了——五百石粟米,说是要分发给清河镇受灾的农户。
村民们听到消息,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纷纷跑到村口等着,盼着能早点领到粮食。林砚也跟着高兴,特意请了假,想帮着里正分发粮食,确保每家每户都能领到。
可等来的,却是让所有人都心寒的一幕。
送粮的车来了,一共五辆,看着装得满满当当。可车刚停稳,几个乡绅就围了上去,和押粮的衙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就指挥着家丁,把其中两辆车上的粮食往自己家里运。
“你们干什么!”张大爷气得拐杖都跺断了,“那是赈灾粮!是给我们救命的!”
一个胖乡绅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老东西,懂什么?这粮是官府拨的,我们帮着保管,免得被你们这些泥腿子哄抢了去。”
“保管?我看是想私吞吧!”林砚走了过去,脸色冰冷,“州府明文规定,赈灾粮必须当众分发,登记造册,你们敢违抗?”
胖乡绅认出了林砚,脸上闪过一丝忌惮,却还是硬气地说:“林书吏?这是我们清河镇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再说,这车粮看着多,路上损耗了不少,能剩下这些就不错了。”
“损耗?我倒要看看,损耗了多少!”林砚走到剩下的三辆车前,掀开粮袋一看,顿时火冒三丈——袋子里的哪里是粟米,分明是掺了大半沙子的陈米,有些甚至发了霉,散发着一股怪味!
“这就是你们说的赈灾粮?”林砚抓起一把带沙子的陈米,举到胖乡绅面前,“五百石粟米,被你们私吞了两百石,剩下的三百石,还全是掺了沙子的陈米!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周围的村民也看清了粮袋里的东西,顿时炸开了锅。
“这群畜生!我们快饿死了,他们还在贪救命粮!”
“跟他们拼了!”
“去找官府评理去!”
村民们情绪激动,纷纷往前涌,想抢回粮食。押粮的衙役见状,拔出刀来吓唬人:“反了!谁敢抢官粮?”
场面瞬间僵持住,剑拔弩张。里正缩在一旁,吓得不敢说话。
林砚拦住激动的村民,深吸一口气,对胖乡绅说:“把私吞的粮交出来,把掺沙子的陈米换了,不然我现在就回县衙,禀报周主簿和赵知府,告你们私吞赈灾粮,草菅人命!”
他提到赵知府,胖乡绅的脸色变了变。前段时间张大户和王吏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也听说了,知道这位林书吏不好惹,背后还有州府的人撑腰。
可贪到手的粮食,哪有吐出来的道理?胖乡绅咬了咬牙:“林砚,别给脸不要脸!这粮是经过县丞点头的,你告到哪都没用!”
县丞?林砚心里一沉,难怪这些乡绅这么大胆,原来是县丞在背后默许。
他看着那些饿得面黄肌瘦的村民,看着他们眼里的绝望和愤怒,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这些人,辛辛苦苦种了一年地,被洪水淹了家园,等来的救命粮,却是这样的下场。
“好。”林砚点了点头,眼神冷得像冰,“你们不交是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转身对村民们说:“乡亲们,赈灾粮被贪了,官府靠不住,我们只能靠自己。但抢粮没用,我们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
胖乡绅以为他要耍什么花样,冷笑道:“你能让谁知道?谁会管我们乡野的事?”
林砚没理他,只是看着苏晚的爹:“苏大叔,你能召集些猎户兄弟吗?我们去州府,把这些掺沙子的陈米给赵知府送去,让他看看清河镇的百姓,是怎么被这群蛀虫欺负的!”
苏老爹是个血性汉子,早就看不惯乡绅的作为,当即拍着胸脯说:“没问题!我这就去叫人!”
“我也去!”张大爷拄着断了的拐杖,“我这条老命豁出去了,也要讨个公道!”
“还有我!”
“算我一个!”
村民们纷纷响应,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们不怕苦,不怕累,就怕被欺负得连活路都没有。现在林砚愿意带他们讨公道,他们就敢跟着拼一次。
胖乡绅和押粮的衙役被这阵仗吓住了,脸色发白。他们没想到,这些平时任人拿捏的农户,竟然敢反抗。
林砚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把粮交出来,换好粮。不然,我们现在就出发。”
胖乡绅看着群情激愤的村民,又看了看林砚坚定的眼神,终于怕了。他知道,真让这些人闹到州府,他和背后的县丞都讨不了好。
“我……我交。”胖乡绅咬着牙,挥手让家丁把私吞的粮食推了出来,“陈米……陈米我也换,换成新的。”
村民们爆发出一阵欢呼,眼里的绝望被喜悦取代。
林砚看着被推出来的粮食,又看着那些被换下来的掺沙陈米,心里却没有多少轻松。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只要这些贪婪的蛀虫还在,这样的事就还会发生。
他必须做些什么,彻底改变这一切。也祈祷者赵知府快快把这县丞抓走,换个好县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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